李素:“他们谎报了一万三千人码头工人、平均虚构徭役期是二十几天。按照《租庸调输法》,百姓每年有义务为朝廷免费服徭役四十五日,作价九百钱,所以是每天二十钱。
虚构二十几天役期,就是多领了每人四五百钱的工钱。根据我最终查实,他们此项共计冒领了六百三十多万钱。另外还有些小的其他巧立名目贪的,总共大约八百多万。范疆是做账的主谋,分了六成。张达是认账的从犯,分四成。”
刘备摇摇头,转向钟繇他们:“既然都那么清楚了,按律该当如何?”
钟繇想了想:“如果只是贪墨,按照往年惯例,罢官免职、罚为左校劳作肯定是要的。更重的刑罚……也缺乏成例。
大王,恕我直言,自从桓灵以来,尤其是先帝卖官鬻爵,朝中只要不是极度爱惜清名的高洁之辈,贪者十有七八。
先帝时四百万、六百万买个县令坐上去的,一年内怎能不捞多于四百万?这二人的罪赃,也就等于先帝时买两个县令后的搜刮。”
钟繇公事公办地把往年的司法判例引用了一下。这还真不是他故意往轻了说,实在是汉末贪墨本来就不算重罪,很多人都不干净不敢太较真。这不是几百两银子(折几十万钱)就要剥皮的朱元璋时期。
旁边的荀攸看刘备脸色依然不好,连忙帮钟繇查漏补缺:“不过,这次他们毕竟是顶风作案,是在抹黑大王的新法改革,影响太坏。大王觉得该适当法外加刑,也是可以的。
正所谓春秋决狱、论心定罪。服罪输情者虽重可缓,游辞巧饰者虽轻当戮。一切请大王自行定夺。”
刘备点点头,这才让李素亲自表态:“伯雅,你特地把这两人列在最前,是想要严惩到什么程度?借故杀之?”
李素:“重判确实可以为新法立威。臣也知道贪墨数百万钱本身,往年罪不至死。”
刘备摇摇头:“罢了,就为新法立威吧。不过伯雅你这可是为孤出了个难题,孤还是亲自等翼德回来,当面安慰他,再处置那些人吧。”
李素一愣:“大王还担心翼德庇护那些人么?我觉得翼德脾气暴躁,本来就鞭挞士卒,并不至于袒护这些……”
他想说“不至于袒护出身寒微的小吏”,但旁边还有外人,李素也不方便把这些揣摩同僚的话说太清楚。
刘备:“伯雅啊伯雅,亏你也跟孤兄弟等人相交十年了,还不了解翼德么?他是不恤士卒,也常常重罚,但重罚都是建立在贻误军机上的。
翼德这人呐,下面人谁要是耽误他大胜仗,误了他的事儿,早就打死或者军法从事了。这次虽然贪墨了些钱财,但没有贻误军机,战事上是刚刚打了胜仗。打了胜仗还追究军需官死罪,太削他脸面了。孤会处理好的——你们也别多想。”
最后半句话是敲打钟繇荀攸的,显然刘备已经看出他们“怀疑李素和张飞出现了争权夺利”,所以刘备要他们放弃这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