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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杨彪杨修是不看好董承了,他们这是觉得董承德不配位,才不镇局,迟早头重脚轻,出事儿比王允还惨。杨彪杨修有脑子啊,这是已经看出了我让你请客的意思。另外几家,见识还差些火候。”
李素当然比周樱懂行得多,听了周樱绘声绘色地说了各家女眷的表现后,很快就得出了自己的判断,结论跟周樱的看法差不多,但细节更丰富。
周樱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夫君能从这些转述中,都听出比第一听众更多的隐藏深意。
她也不敢多嘴,就静静地听李素最终分析结论:“如此说来,杨家应该是彻底捐弃对董承的期待了,知道他必然不长久,知道要怎么站队。
至于韦家,只是一开始对王必有结交之恩,李傕当权那两年,也庇护过王必,所以这次王必要报恩。现在看来,是韦康这一脉跟咱作对,韦晃是无辜的,到时候清算分清楚就好,不要多株连,也安定人心。
卫家的卫觊一脉,按你的说法,是铁了心跟韦康有勾结的——我估计卫觊就是放不下旧仇,肯定想以袁绍为退路了。除了卫觊以外,其他那些当初没有分润到河东解县盐湖之利的卫家支脉,倒是未必一条心,如果有可能宽宥赦免,也可以考虑拉拢。只可惜,卫觊是卫氏最大的分支了,其他人也不值多少。
杜陵杜氏,我来想办法,过几天,我带兵到杜陵边境,邀桥蕤一家饮宴,共商京兆救灾事宜。到时候,大家各带两户京兆豪族作陪,也算各安其心。到时候,就能见到杜氏的要人了。”
桥蕤是袁术部下,跟李素自然是互不统属,但目前双方的辖区犬牙交错,李素有京兆八个县,桥蕤有京兆五个县,而且中间无险可守,真要是闹冲突了,桥蕤肯定是扛不住的。
李素是刘协圣旨封的京兆尹,桥蕤只是表的冒牌货,李素以礼相请他不敢不赴约。
只不过,桥蕤肯定不敢来长安城里,怕被扣了,李素也不可能去杜陵县城,双方只能是在长安城与杜陵县之间的上林苑遗址,选个风景优美的地方野餐交游,各自稍微带点卫兵,约个“单刀赴会”。
上林苑就是汉朝的皇家园林,是汉武帝登基后第三年开始修的,不过上林苑占地极广,足有三百多平方公里,所以几乎是包着整个杜陵县的——杜陵是汉宣帝的陵墓,那已经是汉武帝的孙子了,所以是先有的上林苑后有的杜陵,汉宣帝是在爷爷的园林里找个了地势高的地方埋了。
说白了,连杜陵杜氏这些世家,都是当初西汉后期,原本是外地豪族,因为朝廷打击豪强,强行迁徙外郡富户来守陵,让他们种皇陵旁边的皇庄,但是又给他们免税,代价是“以役代税”,也就是免税的代价是让他们出人力和材料,确保常年修缮翻新皇陵的地表建筑、确保杜陵四时祭祀。
后来西汉灭亡了,长安周边的旧皇陵翻新祭祀情况,雒阳的新朝廷也懒得管。所以杜陵杜氏这些家族,才靠着依然沿用的免税政策钱滚钱越做越大,一边免税一边在修皇陵和祭祀上偷工减料,完成原始积累。
周樱听完,松了口气,觉得好歹交给她的活儿都忙完了,能打探的也都打探出来了,剩下的有夫君操心,她就不担心犯错了。
周樱体贴地帮李素揉捏着太阳穴,懂事地说:“都是妾身不能帮夫君更多,还要劳烦夫君亲自邀约桥蕤到上林苑赴会。”
李素淡然一笑:“我本来这几天就要请桥蕤摊牌——我准备六月中旬,就把‘准备暴涨调高长安粮价、欢迎各地商人高价卖粮来长安赈灾’的消息,通过桥蕤传达给袁术和刘表。
何况,桥蕤名义上也是京兆尹,他不想自己治下的五县大规模饿死人,他就也该上心。我这阵子也了解过了,我们这边好歹还是修渠扑蝗,多多少少能抢救些粮食回来。桥蕤是个武将匹夫,袁术麾下又缺乏擅长内政整顿的大才,根本没人抢救百姓。
袁术控制的京兆五县,情况其实比我们还遭得多,只不过现在还没到秋收,看不出差距,秋收一下来,高下立判。我肯牵头统筹这事儿,桥蕤还该感谢我呢。大家都带上女眷,桥蕤才放心我不是想动武扣人。”
李素心情正好,就顺势怀着显摆之心,把刚才跟刘巴、邓芝说过的“模仿范仲淹和王安石的赈灾秘法”,跟自己的女人也卖弄了一下。
周樱听说夫君要“让长安粮价暴涨,引诱商人远道而来卖粮”时,第一反应也是瞠目结舌,无法理解,反应比刘巴还不如。
李素得意地跟她讲解了很多推演,她才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