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摇光抱臂面向墙,闭着眼,尽量不挤着裴祯。
裴祯平躺在中间睁着一双眼,在漆黑的夜里看着房梁,窗外在下大雨,今晚没有月亮,菩萨应该不会出现了,他多希望雨快点停,水患快些解决。
他躺在逼仄的床上,想念起在废宫的那些夜晚,有月亮的夜晚菩萨总会出现,她会帮他洗头发,手指轻轻揉在他的黑发上,梳理着他乱糟糟的头发。
他慢慢闭上了眼,想想菩萨是什么模样,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只想到父皇那张神女画像想到谢莲崖妹妹的那张脸
不,他皱眉甩掉这个念头,菩萨定然不是凡人能比拟的。
他将头蒙了起来,被子上还有些腥臭的汗味,这就更像是废宫时的样子了,肮脏、腥臭、腐败只有一轮明月是干净的。
通铺的那一边,李雪川枕着手臂也睁着眼,心中实在是纠结的很,他侧过身看见谢莲崖端端正正的闭眼躺在那里,忍不住轻声开口问道“棠妹妹还好吗”
谢莲崖没想到他会冷不丁问起阿棠,闭着眼慢慢答他道“她很好。”
“嗯。”李雪川应了一声,又问道“她与敏君定亲了吧”
谢莲崖的眉心蹙了起来,回答他的语气也冷了些“没有。”为什么人人都觉得阿棠会和顾敏君定亲阿棠是绝不会嫁给顾敏君的。
他担心阿棠会与裴祯有瓜葛,却从不担心阿棠会嫁给顾敏君,因为他很清楚阿棠要么为了任务嫁给男主,要么谁也不会让她停留,更不会得到他。
包括他自己。
“怎么还没有”李雪川有些惊讶“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吗我还等着喝棠妹妹的喜酒呢。”
谢莲崖终于睁开了眼,看着房梁问道“你若是只想与我聊这些,不如睡吧,明日还要去看堤坝。”
李雪川有些噎住了,他当然不是为了说这个
他躺平了也看着房梁,胸中翻涌的涛浪如同窗外的雨声一般,“若是棠妹妹还在浙水,你一定会很担心她吧。”
谢莲崖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她也一定会很伤心,她曾经避暑的庄子被水淹没了,凤鸣书院也没了,那些猫儿都死了。”李雪川声音轻轻的说着“你知道这次水患死了多少人吗四万多人,这还只是登记在册的人数。”
这个数字听起来多么轻飘飘,可那是四万多条人命,血淋淋的人命。
他眼眶微微发红“如果那条江决堤死的人会比河里的鱼还要多”
裴祯在被子里慢慢睁开了眼,他听见了李雪川的声音。
他们所有人都听见了。
“所以我跟你来了。”谢莲崖的声音静静响在夜色里,他侧过头看李雪川,“我不想听那些人的“喜报”,我想听听你的实话。”
李雪川看住了他,一双眼发红又雪亮“你当真愿意听我的实话”
“不止我想听。”谢莲崖道“太子殿下也想听。”
太子殿下
李雪川愣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被子里的裴祯掀开被子,露出一张脸来对他说“你有治理水患的法子是不是”
他、他竟是太子殿下不是说是谢莲崖的师弟吗
窗外似乎飘起了小雨,已经开春好些日子了却还是很冷。
谢棠坐在房间里伸手摸着白驹的脑袋,白驹怕冷的很,趴在厚厚的毯子上还要挨着暖炉,她都怕它将自己的毛烤焦了。
从谢莲崖他们离京后,顾敏君就将白驹送过来陪她了,说是她父亲常常在太医院不回家,谢莲崖又不在,怕她与娘亲害怕,送白驹来给她们壮壮胆。
但这些日子借着看白驹,他没少来蹭吃蹭喝。
谢莲崖走了二十多天,他几乎隔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