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府,定安堂。
今日裴太君心中欢喜,特地命人将一家老少请了过来,在偏厅中大摆筵席,满桌山珍海味,富贵气象一览无遗。
裴太君坐在主位,左侧是裴戎和裴云,右侧是李氏、裴宁和裴珏。裴戎的几名妾室都没有资格入座,譬如裴珏的生母莫姨娘,只能在一旁恭敬站着。厅内丫鬟仆妇虽多,但是人人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丁点声音,以免惊扰主人谈话的兴致。
浅酌几巡之后,裴太君抬头望着素妆打扮的裴宁,慈祥地笑道“宁丫头,听说在宫中的时候,贵妃娘娘还当众夸赞你了”
裴宁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垂首望着身前。
她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哪怕在皇宫之中也不会露怯。近距离观察之后,她不得不承认大皇子的生母吴贵妃城府深不可测,比起李氏来说犹如云泥之别。无论是待人接物,亦或是言语机锋,吴贵妃始终都能滴水不漏,这也是她能在宫中立足并且最受开平帝宠爱的原因。
可是正因如此,她才更加不想嫁给鲁王。曾经听沈淡墨说起过大皇子的种种恶行,又亲眼见识过吴贵妃的厉害,裴宁深知自己性格柔弱,去了那种地方又怎能过安稳日子。可她不懂得外面的风浪有多高,只知道家中的氛围已经容不得她说出半个不字。
席间众人只当她面皮薄不愿说话,李氏便笑着说道“母亲,宁丫头可是您老人家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儿,哪里还会行差踏错贵妃娘娘对她很满意,言语之中都透着喜欢,还让她往后时常去宫中拜见呢。”
“那就好。”
裴太君转头对裴戎问道“戎儿,我这心中还是有些担忧,这件事应该没有干碍吧”
裴戎摇头道“母亲不必担心,这件事百利而无一害,无论是对宁儿、我们裴家亦或是天家,都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裴太君欣喜地问道“果真”
裴戎看向身边的裴云说道“你来给老太太详细说说。”
“是,父亲。”
裴云眼帘微垂,然后朝着裴太君不慌不忙地说道“老祖宗,大皇子身份尊贵性情温和,乃是天下第一等的良配,大姐嫁过去就是王妃,即便不论将来,眼下也不可能有更好的选择。对于裴家来说,因为一些往事与天家生疏,这桩婚事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对于大哥的前程也是极好的臂助。诚然,如今的裴家比起当年要差一些,可是祖父和先祖留下的香火情还在,陛下亲近裴家,自然能影响一部分武勋亲贵的看法,对于如今军中微妙的局势而言很有作用。”
裴太君十分满意,脸上笑成了褶子,和蔼地说道“这样说来,岂不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裴云颔首道“正是如此。”
裴太君感慨道“好啊,国公爷走了之后,我是日夜难眠,每每想到这份家业交到我手中,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心想有什么面目下去见他呢如今听你这么一说,要是能给门楣上增添几分光彩,我就是现在闭眼也能放心了。”
一席话说得裴戎面红耳赤,不得不离席说道“母亲大人,儿子不孝,有愧您的期许。”
裴太君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摆摆手道“罢了,当年的那些事说不清楚是谁对谁错,你往后就在府中陪着娘,让城哥儿和云哥儿努力上进吧。”
“是,母亲。”
裴戎应下,然后正要入座,却见一名内宅管事婆子慌里慌张地小跑进来,口中仓惶道“老太太,老爷太太,三少爷来了,还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亲兵”
裴太君苍老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惊色,颤声道“他来做什么”
裴戎脸色阴沉地说道“母亲莫急,儿子自会处置。裴五家的,今儿前面是谁在管着”
裴五家的垂首答道“回老爷,今儿是裴大管家在前面。”
裴戎便对裴太君说道“母亲,永年处事妥当,不会有什么差池。裴五家的,从今往后告诉家里的人,不要再叫那个小畜生是三少爷。当日在朝堂之上,他不是亲口说自绝于裴家过几日我就请宗族长老出面,开宗祠将他驱逐出裴氏宗谱”
裴太君惊道“戎儿,不必如此吧”
裴戎面带煞气地说道“母亲,是他自己要破门而出,可不是我们逼着他。如果不这样做,都中勋贵谁还瞧得起裴家此举并非是儿子在泄私愤,只是不想让人小瞧了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