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迟疑道:“倒是听闻一些风声。”
裴越起身从书房取来一张灵州疆域图,放在桌上,然后在地图上某处画了一个圈,淡然道:“大人请看,这里便是东庆府。此处民乱据说是由一群马户啸聚而起,为首者名叫陈猛。从开平四年七月起,他带着一群悍勇之辈落草为寇,占据青玉山一代为非作歹,官府几次派兵围剿都大败而归。”
秦旭神色渐渐凝重,大梁还远未到海晏河清天下承平的时候,各州府都有一些草寇盗匪,这也是他之前并未放在心上的缘故。然而此刻听到裴越所言,这群贼人竟然能打退官兵,说明他们已经成了气候,便不能等闲视之。
不过他仔细考虑过后,有些疑惑地看着裴越问道:“裴兄弟,非我不体恤民间疾苦,只是这东庆民乱与我们有何关系?”
他们的职责是营造矿场,然后铺设售卖蜂窝煤的渠道,并且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监察系统。至于这地方上的乱象,显然与他们无关,自有灵州刺史去头疼。
裴越摇摇头,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线,然后点点桌面道:“陈猛发展将近一年,如今手中到底有多少人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他们占据的青玉山一带,距离临清县可不算远。这些人本身就是马户,常年替朝廷养马,起事后裹挟东庆府大量马户,不能以寻常盗匪论之。”
秦旭心中一惊,起身低头看着地图。
灵州九府,东庆府本身便是大府,位于地图的西北方向,与临清县和荥阳城刚好构成一条直线。位于中间的临清县隶属广平府,距离西北面的东庆府较近,距离东南面的荥阳城比较远。如果按照裴越话中隐含的意思,东庆府的马贼万一在青玉山里待得无聊,集中大量马队直扑临清县,周边的厢军根本反应不过来。
“要想在临清县营造矿场,必须先解决东庆府的民乱。否则矿场一旦建成,矿工开始做事,马贼从青玉山杀过来,我们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裴越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旭听着有些头疼,踟蹰道:“你我虽然是钦差,可想要指挥灵州刺史,这怕是有心无力啊。”
大梁十三州,灵州的地位绝对首屈一指,更何况刺史本就是封疆大吏。灵州刺史官居一品,同时兼领保文殿大学士,这在十三州刺史中独一份。需知殿阁学士仅仅是为东府执政以及功勋老臣准备的头衔,简单点说就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裴越和秦旭虽然是钦差,但是凭他们的资历和身份想要驱使灵州刺史无异于痴人说梦,连提醒的话都不能轻易出口。
裴越正色道:“秦大人,这不是有心无力的问题,东庆民乱一日不能解决,咱们的事情就没法开始安排。更何况临清县那边也有问题,光是将煤矿收回来就有些难度。”
秦旭愈发牙疼,他今日来只是想拉着裴越去参加一场饮宴,何曾想过要面对这些棘手的问题。不过之前在永州和云州他的日子无比惬意,又因为正使的名义平白占了功劳,所以面对裴越时无法强硬起来,只得苦着脸道:“裴兄弟请说。”
裴越心中好笑,面上倒很平静,将之前邓载汇报的信息简略说了一遍。
“严老大人是临清人?哦,想起来了,他的确是灵州广平人氏。这倒有些麻烦,他可是洛执政的座师,又是前任右执政,当年告老还乡也是为洛执政腾位置,这里面可有不少说道的地方。”
秦旭眉头深深皱起,他对朝堂上这些事情的熟悉程度肯定比裴越强,根本不需要临时去翻找资料。
裴越静静地望着他,忽然微笑道:“秦大人,要不您去跟严老大人聊聊?”
秦旭隐约觉得自己今天主动跳进一个大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