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的竹林,晴则通畅,雨也洒脱;
一入了夜,则是另一番景象,密密细竹,风吹枝条动,沙沙作响,随夜风摇曳不住,声若鬼魅。影影绰绰如无数扭曲的魂,又像细长条条的妖。
恰是诡异话本中,怖物群舞之时。
傅惊尘和花又青要重回撞煞的位置。
只不过,这一次,少了许多隐患指轻而易举就展露惧像被趁虚而入的王不留,只有确定不会给彼此拖后腿的同伴。
花又青步伐轻快不少。
尽管什么都未说,两人都心知肚明,彼此二人,绝不会在此时被迷了心魄。
花又青将其归结于自己同傅惊尘都同样是千年难寻的人才;
傅惊尘则认为二人血脉相连,不愧是血浓于水的至亲骨肉。
走出半截回头望,刻有「贞山嫡裔高世年妻节妇万氏」的牌坊楼在夜空下默然矗立,上面的几个大字被风雨吹得干干净净,石楼如层层叠叠的牌位堆叠,威严压迫,像极了玄鸮门惩戒弟子的严规堂。
在玄鸮门这些时日,花又青机警,又有叶靖鹰相护,她还真的没去那边领过惩罚。她只看过几个弟子受刑,几鞭之下,皮开肉绽。
贞节牌坊并不少见,追根溯源,最早的大约要追究到秦朝时期的“怀清台”。
名为“清”的女子年轻丧夫,自此不嫁,贩卖丹砂,并在修建长城时捐赠不少钱财。
感其大义,颂其道德,秦始皇赞其为贞妇,特命人修建高台,名为“怀清”。
再后来,歌颂渐渐演变为隐形的压迫,贞节牌坊修得越来越多,女子再嫁亦越来越难,甚至于,在前朝时,还有戒律,言明,禁止诞育下孩子的女子再嫁。
花又青幼时的村子前,就竖了一块贞节牌坊。
她亲眼看到了竖碑的过程。
邻家同邻村的美人定下婚约,谁知刚拜过天地,邻家在喜宴上被灌下大量酒,饭毕便开始呕血,颤抖,尚未洞房便撒手人寰;美人姐姐哀恸不已,俯在丈夫尸骨上痛哭。
次日清晨,有人发现她一尺白绫将自己悬在梁上。
此等忠烈之女,乡里自然要上报,一层层报上去,又一层层地派下来,感其守贞,特赐造贞节牌坊,死者家族免除差役、又另赐绢帛米肉,以作激励。
刚刚竖起牌坊的那几日,族老们聚在贞节牌坊下,连连称赞殉死者大义。
隐隐约约,话里话外,又论起村中几个再嫁的寡妇,摇头叹息,说如今圣上仁慈,废了这纸律条,允生子后的寡妇再嫁否则,若是放在五十年前,那些生子后还要再嫁的寡妇,是要被捉来浸猪笼的如此不贞不守节之荡,妇,真该被叫到这牌坊下,看看榜样如何也该让村中那些年纪小小的女孩子来这里看看,要知道她们长大后要效仿什么
但花又青知道,那个殉死的美人姐姐,脖颈一圈有粗麻绳的痕迹,脖子都快断了,敛尸时,眼睛还是浑圆的,
满是血丝。
她分明是被人勒死的。
竖着贞节牌坊的那条路,也是花又青最不想走的。她生来异眼,幼时又不会控制,总能被迫瞧见许多怪异之事。
每每自牌坊下走过,尤其是夜晚,总能看到美人姐姐的孤魂挂在牌坊下,双手握住麻绳,风一吹,白影晃啊晃。
直到后来鬼差引走她的魂魄,那残余的恨和不甘仍留在牌坊上,经年不散。
思及此,花又青回头,看那高高牌坊,若有所思“红白喜相冲,会不会和那个牌坊有关系”
傅惊尘问“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