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的某个冬季。
天空中开始下冰雹,路上几乎不见一个行人。整个世界像没有了人烟,秦淮河畔连丝竹声都失去了。
冷空气蔓延着,随着有形的冰霜侵入无形的风中。
霜露既降,灌木悲吟。
狂风暴雨在窗外任意肆虐。
室内生了火,但床上的病人冻得抽搐。
秦川宇的近侍阿财,和崇力一样,只有一间破烂的屋子,穷得揭不开锅。深冬,他衣服还很单薄,一边害怕地抹眼泪,一边向炉中添柴火。
床上病人似乎奄奄一息,喘着粗气“阿财,你请了几天的假啊秦家、会不会扣工钱啊”
阿财赶紧站起帮她盖被“娘,现在还管这些作甚只要娘可以挺过去阿财宁可不要工钱”
病人闭上眼睛“大夫大概来不了了”她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阿财去找药罐,才发现罐里空空如也,泪下如流霰“娘,我去城里买药”病人大惊“阿财外外面冷啊冷啊”阿财摸着她冰冷的手“娘,我很快,很快就回来”
冰天雪地里,阿财光着脚丫走着跑着,脚早已冻得通红,已裂出血来,差点滑倒了好几次,寒风掀起他衣角,扯着他骨头,痛彻他心肺,他冷得直哆嗦,可是一刻也不敢停滞时间是娘的命
空中,云如灌铁般,雨丝也在揶揄。
阿财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咬咬牙,要挺过去
郊外和城里离得太远,从来没这么远过,怎么跑,都没有尽头,甚至还没到中点
眼前还横着一座独木桥,木桥连着两岸,似乎摇摇欲坠,桥上结了冰,看上去很滑,桥下是冰冷的河水,掉下去是死路一条,他不能死,他要撑着这个家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走到一半,他不敢继续走,只往桥下看了一眼,河水上像起了层雾,有个声音召唤着他阿财,来吧,离开这个残忍的世界
河水好似涨起一样,涨到他脚边、他的膝盖,很暖和的感觉还在继续往上涨,不,那是幻觉而已他还在往前挪
到了岸边,阿财头发全被冷雨冷汗湿透了,整个人瘫倒在岸边,他眼睛冻得几乎睁不开,唇也发紫黄色,身体重重的,似有好厚好厚的雪掩埋住了他,那个声音依旧在召唤他阿财,离开这里吧,别傻了
阿财使劲地摇头“不不我要活着,活着,去改变这一切”冰雹打在他身上,疼得却一阵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