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和夫人欣喜若狂,如鱼得水,和那些法国绅士,法国淑女和法国女郎搂抱接吻,大杯大杯地狂饮着法国香槟,还反复高唱着很好听的一只歌曲。
雅芳听师傅说过,知道那是法国的国歌——《马赛曲》。
夫妇俩玩得高高兴兴,雅芳则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训练有素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每一个隐匿的角落,楼梯间,收银台及每个人的腰包。
唉,真是罪孽!
雅芳也知道这样不好。
可习惯成了自然,自己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要生存,就必须时刻寻找钱财。要活得像个人样,就必须随时准备出手……至于那些无忧无虑的欢笑,抱着就吻的浪漫和发自内心地歌唱,与自己无缘。
一句话,自己和他们是二股道上的车,不是同类人。
好吧好吧,我现在就开门进去吧。夫妇俩不在,正好再次仔仔细细地搜寻搜寻。嗒!钥匙捅进锁眼,轻轻向右一扭,沉重的橡木门就打开了。
可光打开不行,还得稍加点力气推开。
真不知法国佬哪来的这么多橡木?法租界里的洋人住宅区,所有房门全是沉重的橡木门,奇怪的是,尽管像雅芳一类的中国家政服务生,都嚷嚷橡木门沉甸甸的,推开有些吃力,也的确吃力,可那些身体苗条的法国夫人,太太和小姐们,却轻一推就开了。
看着,就让所有的中国姑娘瞠目结舌。
而如果要讲比拚力气,那些养尊处优的法国夫人,太太和小姐们,根本就不是中国姑娘的对手。进屋开灯,温和的光线洒满了房间,小单间,贮藏室和饭厅,明亮无遗,温馨恬静,雅芳喜欢这种氛围。
想想,雅芳又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小台灯,让一切笼罩在半圆的幽雅之中。
雅芳觉得只有在这种氛围下,自己的眼光才锐利,嗅觉才灵敏,思维才活跃,搜寻起来也更容易发现蛛丝马迹。咦,这是什么?
雅芳警觉的瞪大了眼睛,在自己的小单间门侧,有一点什么东西?
想想自己刚来的那三天,天天都在几间门前,厨房和楼上走廊,都发现有面值20,50和100的纸币法郎,或揉搓成一团,或折叠或摊开,像是被主人无意中扔掉和丢失在那里的。
可这种可怜的小伎俩,哄骗不了锦线大师。
雅芳每次都把它们捡起来,认真地还给了白夫人。白夫人也装得恍然大悟,搂搂雅芳,直夸她忠诚朴实。然后,停了二天,前天又扔了一次。
这次是面值500的纸币法郎,被精心伪装成,连同扔垃圾时一起不慎扔掉模样,掉落在褐色的拉圾桶边。
雅芳照例捡起来,连折都没折开,在白晚脱总代理回来一起吃晚饭,当面交给白夫人。白夫人还装模作样地折开看看,惊喜地叫一声:“圣玛丽亚,500法郎啊,我真粗心啊,多谢丑儿了。”
白晚脱先生呢,也及时来了一句。
“夫人出马,马到成功。你亲自己选定的丑儿,原来是个诚实的乖孩子,这真是太好啦。”可是,现在,白夫人又故伎重演,还想试试我?累不累的呀?
雅芳趋步上前,捡起来看看,原来是枚园型的徽章。
徽章正面微凸,刻着一枝火绳枪和一把长弯刀,后面深凹,标着一行法文小字儿。徽章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摸摸有些烙手,样式看起陈旧古老。
雅芳攥紧在自己手心,进了小单间。
仔仔细细看看摸摸,毫无异样,可她立即断定,小单间被人彻底的搜寻翻腾过。因为,离开时,自己小心卡在门缝间的几根头发,不见了。
屋里无风,无人,无狗无猫,不开门它就绝不会掉落的。
这种做锦线时必须用上的防范小措施,不是江湖中人,哪能清楚?雅芳把手中的徽章,藏进床头缝,返身出来打算上楼,可她立即站住了。
她看到一缕淡黄色的光线,折洒在楼梯口。
她很熟悉,这淡黄色的光线,是从白夫人的祈求室里发出的。总代理和夫人都喜欢灯火通明,似乎越亮越好,越亮兴趣越高。
不是么,灯火通明让人心情舒畅,眼睛明亮,情绪高涨?
在灯火通明里,面对一桌热腾腾的法国菜,轻捉双手,抵在胸前,轻声地祈祷着:天主,求你降褔我们,和我们所食用的食物、及一切恩惠,因我们的主。阿们。
或者是,全能的天主,你赐给我们的一切恩惠,我们感谢你赞美你,因我们的主基督。阿们。
神态是多么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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