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国的一个西北附庸小国的一座边境小镇。
云霄阁发生巨变的当夜,远在西北荒原的这座贫瘠小镇也不安宁。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初冬的早雪,像冰冷的棉絮,纷纷扬扬地落满了整个西北边境,没有任何预兆,十分无礼。
天气寒冷刺骨,夜幕中飘落着纯白的冰晶,小镇街道上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寒风呼啸和寥落的更鼓之声。
幽静如渊的一座偏僻小巷中,一枝枝红梅探出灰墙,挂满了毛茸茸的银条儿。
雪花越下越大,墙角下的泥土铺满了一层淡淡的白毯,光华如昼的巷道中,几个行凶的离人踏着白毯匆匆离去,留下一连串的血色脚印。
灰墙下,一个单薄的少年抽搐地躺在雪地里,破旧不堪的棉衣上布满了猩红,苍白的脸部被混乱的脚印践踏的狰狞不堪,残血模糊了他的面孔,青红交加。
他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竭力地伸向雪地中的一个泥泞的包裹,它就在他身旁三尺处,可这三尺却离他那么远,远得永远也触摸不到。
在方才这场纷乱的践踏下,这个包裹早已散开,两件棉衣静静地碾压在风雪里。
这是少年忍辱负重给离人做工三年,熬着胯下之辱才凑齐钱买到的新衣,是他准备给身子不行的阿爹阿娘过冬的寒衣。
可是在这一刻,这两件衣服早已被践踏进雪地的泥坑中,混杂着泥水和鲜血,纽扣散乱一地,就像一张寄托了希望和温暖的简单画卷,被离人行凶者践踏,被他们肆意涂抹,混混沌沌中,他残喘求生的最后一缕希望,也随着这幅画卷的破碎而消散,只剩下绵绵不绝的愤恨与哀默。
在这座西北荒原小镇,在这冬雪飘零的梅花小巷,这几名离人霸凌而随意的行凶,并不需要正当的理由,没有律法约束,甚至连道德谴责都没有,只要尊贵的离人快意便好。
事实上,这名祈人少年的悲惨遭遇很简单,并不是离人行凶者蓄谋已久,只是一幕随处可见的种族践踏。
卑贱的种族,病重的身躯,都被深深刻在少年命运的绳索上,狠狠地勒着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喘息,夜夜难眠。
此时此刻,在围墙内那无人的梅树枝头上,身穿破旧袈裟的苍老僧人捻动着手中佛珠,不停地默念心经,可即便诵上万千佛法,也化不开他内心的难安。
寒酸道士默默喝着酒,神色沉闷,一句话也不说。
三尺处的包裹和棉衣,这名叫芥尘的少年终究是没能触摸到。
他的双眼溢满了雪花,静静地望着远方凶徒遁去的模糊身影,长长的睫毛沾着猩红和白絮,在寒风下瑟瑟颤抖,瞳孔涣散灰白。
一朵梅花从墙角的银条儿上落了下来,轻飘飘的,软绵绵的,低低覆盖在他昏沉的双眼之上。
他笑了。
笑得那么苍白无力,笑得那么肆意绝望。
冬雪越来越大,寒风呼啸大地,仿佛要把整个人间扯碎。
雪花飘飘扬扬,落在枝头,泥土间,冰冷单薄的身躯上。
大雪掩盖了行凶者的罪孽,也掩埋了一具悲惨的少年身躯。
暴风骤急,树影摇曳,几抹深红从灰墙内飘荡出来,在纯白的大雪纷扬里纵情起舞,落在雪地中,涂抹片片雪花,分不清是红梅还是血梅。
冷风深雪之下,似有一滴血泪无声滑落。
寒夜,冬雪,归于永寂。
(三)
次日,凌晨的微光唤醒了丘阳镇的声息。
雪霁天晴之后,一架散发着微弱宝光的马车顶着狂风在深雪中穿行,清澈的车辙声划破沉寂,成为白色海洋中唯一的生机。
两个飞速滚动的车轴像赤红的火轮,迅速融化着冰雪,在厚厚的白(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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