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庄园遇到丹巴的奴隶,那个年轻的男孩疯狂又兴奋,拽着她不断讲述他的愿望、讲述巴桑老爷要分给奴隶们土地,让奴隶做自己的主,让奴隶主全部饿死。
只是可惜布赤并不聪明,至少不像巴桑那么聪明,她什么都会说。
她把知道的一切,全部如数告知主人。
以至于主人的外甥怒不可遏,她带着丹巴老爷再潜回领地,骗出那个年轻的奴隶,在山洞里。
布赤没想害人,她只是想,想让主人发发善心。
也许苏芒老爷发发善心,会免了她今年的欠款利息。
也许三个丈夫稍稍高兴,能不再对她拳脚相向。
但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那个奴隶被丹巴老爷用上了所有她能想象到的刑罚。
她很害怕,闭上眼睛,就会回到那个火光昏暗的幽深山洞。
山洞里丹巴老爷累得双眼发直,靠着墙壁气喘吁吁,嘴角上扬面皮僵硬,咬牙切齿轻声骂,骂那个奴隶断气太早。
丹巴老爷指着只剩半张皮的血人儿说,信了那些鬼话,就是这下场。
那天之后,布赤总在找声音。
她不明白,那天分明发生了许多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恐怖画面,可她只对剥皮刀从老爷手上滑落的声音记得清楚。
刀刃碰在石头上,在山洞里回荡,在耳边回响。
布赤总会听见那个声音。
昨天丈夫打她时,她又听见那个声音了。
她知道丈夫一定会生气,她的第二任丈夫里,大哥是个对苏芒老爷格外忠诚的人,总认为自己会在这场战争中得到赏识。
他认为自己在为苏芒的土地而战,认为自己也是苏芒的一部分。
但一个奴隶是什么,从来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要看主人认为他是什么。
代本军重新整编三部,让他们回家,谁是自己人、谁是不可信的,突然变得格外清楚。
丈夫自然会生气,他们兄弟三人原本不该被分在这支队伍里,他们有家、有家人,应该作为主力军队被老爷投入下一场战斗。
但布赤也在这里,让他们成了不可信的人。
本来这对布赤来说就是件小事,偏偏这被同在队伍里的四个前夫看见,七个男人打成一团,随后七个妹夫和两个儿子、四个外甥也加入搏斗。
在布赤耳边,剥皮刀撞在石头上的回声连贯,声音很响,甚至还伴随着那个被剥皮奴隶的声音。
她一定是被鬼魂缠上了,鬼魂重复着那些兴奋而疯狂的话,说奴隶都该自己做自己主,在丹巴,奴隶可以做自己主。
在这座满是奴隶的山谷里,她认识二十多个互相搏斗的男人,既然男人这么好斗,为何不自己做主去斗别人呢?
布赤不想让任何一个男人被打死,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停止男人们搏斗。
办法自己送上了门,前来阻止骚乱的如本官员,被布赤像杀羊一样,用刀抹过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