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长安一万三千里,天山西北的巴拉宾草原。
托木河畔,白桦林簇拥着沙俄人的库兹涅茨克堡。
二十年前,这里的主人还是从属于卫拉特的铁匠鞑靼部,他们和吉尔吉斯部多次击溃沙俄从托木斯克城派来的毛皮征收队。
鞑靼人对暴力压迫的反抗,他们甚至围攻托木斯克城,一度使东扩的商人头子放弃在这一区域筑城的计划。
但是毛皮的利润太过诱人,斯特罗干诺夫家族不可能放弃这块肥肉。
为了加强对鞑靼人和吉尔吉斯人的控制,他们下定决心,从托博尔斯克、秋明城、托木斯克三地调兵,建立起这座前出木寨。
沙俄在乌拉尔山以东的绝大多数堡垒都是木寨。
他们很少烧砖,这个时候就连克里姆林宫都由橡树原木和石灰石建成,国内少量石质教堂,也是联姻拜占庭公主之后高薪聘请意大利工匠主持建造。
但木寨并不意味着防御低下。
因为沙俄的大动乱年代刚刚结束,派往东方的军队不乏经验丰富之辈,在东扩的过程中,已经拥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筑城方案。
他们会先修一个简陋的小木垒,以防鞑靼人突然袭击;随后再在小木垒外围修筑更大的木堡,随后在这中间用土、树根、草灰之类的东西堆高垒实,增加多边形的敌台,用于交叉射击。
等这样几道工序完成,简陋的小木垒就成为防守严备的炮寨了。
托木河畔的库兹涅茨克堡,就是这样一座炮寨。
骑兵百夫长莱万多夫斯基顶着一脑袋马粪从马厩醒来,摸出燧发手枪往嘴里倒了倒,饮下两滴昨夜狂欢剩下的浑浊甜酒,这才百无聊赖地靠在围栏上,醉眼朦胧地看向清晨的木堡。
他今年三十九岁,出生于波兰东南边境的小村子。
十岁那年,克里木汗国的军队经过他的家乡,把他当作白奴捉走。
虽说沦为奴隶确实悲催,但莱万多的少年时代其实过得还凑合。
毕竟克里木汗国对东欧诸国的掠夺规模太过庞大,一个村一个村的捉奴隶,全家亲戚都被捉来,根本没有什么索要赎金那一说,更何况就算要赎金,小农民也付不起。
而那几年又正是汗国掠奴规模最大的时候,砸在手里的奴隶太多,很难卖净。
导致他们这批奴隶除了运气特别不好被买走的那部分,剩下的人更像是换了种生活方式。
反正都是熟人,从爹娘到到青梅竹马的心上人甚至村长,都在。
在克里米亚半岛作为奴隶给酋长养了六年马,眼看已经成年,成年的白奴能卖上价,为了避免被卖掉,莱万多就借着战争的机会逃回举目无亲的家乡。
当时波兰立陶宛王国正在对莫斯科公国进行夺位战争,为了谋生,莱万多加入了利索夫斯基的骠骑兵团,担任武装侍从。
利索夫斯基是个精明狡猾、残忍善战的领军者,穿标志性的匈牙利式龙虾板甲,马鞍子上插着巨大的翅膀,率领小股骑兵在莫斯科公国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肆意劫夺,烧杀抢掠的才能极其出色。
他率领的骠骑兵像一群疯子,把能杀的人都杀了,能抢的都抢了,能烧的都烧了。
准确的说,他们就是一群嗜血的疯子。
因为在发现莫斯科公国没有能抢的地方之后,他们就转过头去,继续在波立王国境内烧杀抢掠。
后来这个骠骑兵团举目皆敌,很快就完蛋了。
莱万多侥幸逃脱,身份从奴隶到士兵再到乱军,留给他的选择已经不多了,似乎落草是唯一的可行之策。
就这样,他找了个山寨,也就是哥萨克的塞契投奔。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尽管早前只是个武装侍从,但不耽误莱万多自称是骠骑兵团的军官,借此在东欧特色绺子团伙里混了个四梁八柱的职位,负责操练喽啰。
此后很多年,直到他们那个绺子团伙因为参与叛乱解散,莱万多都没少打仗、劫掠。
反正他这辈子不是被别人抢,就是抢别(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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