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满目疮痍,才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原野里不知是谁先哭出一嗓子,随后到处是农户此起彼伏的绝望哭嚎。
没了,备冬的蔬菜、挂满枝头的香梨、即将成熟的高粱玉米,统统被咬个稀烂,全没了。
糟了蝗灾的田地不能说干干净净,只是一片狼藉,菜地丝毫不剩,庄稼地里的茎叶都被啃烂,原本生长旺盛的农地只剩下一根根茎杆,像站在田野里的成片尸体。
刘承宗目光所至的树林,也像提前进入冬季,被啃得光秃秃。
他的粮食没了。銍
但刘承宗根本来不及心疼被蝗虫吃掉的粮食,他需要确切的损失核算,并领导临洮府接下来对抗蝗灾。
他点起身边的羽林郎,抬手指向西边,语气急切:“去河湟东关镇把承运找来,承运没在就找宋守真和武攀龙,明天早上之前,我要他们从二十个乡保抽调四十名熟悉乡中事务的吏员,到兰州见我。”
被刘承宗选中的羽林郎叫刘翼仁,自从出了孩儿营到刘承宗身边,工作一直都很轻松,还从未继接到这么急切的命令,当即不敢怠慢,抱拳应下便返身上了被蝗灾吓到的战马,返身朝西边奔去。
从兰州到东关镇,不算坐船渡黄河是六十里地,明天早上刘承宗要见到东关镇的人,意味着所有人今天夜里都别想睡觉了。
刘翼仁刚走,刘承宗又让人喊来了披头散发的王文秀。
刘承宗是观看阅操的大元帅,王文秀才是组织阅操的旅帅。
突遭漫天飞蝗,军队赖以指挥的金鼓旗帜统统失效,旗帜看不见、金鼓听不到,组织直接被打乱,在刚刚过去的半个时辰里,王文秀的首要想法不是捕杀蝗虫,而是让参与营操的七营军队维持建制,老老实实呆在伏龙坪附近。銍
但这完全是王文秀的一厢情愿,实际上两万名士兵在蝗虫到来之际,乱得一塌糊涂,就好像撒豆成兵,从兰州西门外的壕沟,经西固到河口南岸的码头,四十里路上到处都是军队。
完全各行其是,王文秀拼尽全力,一个营都没留住。
也不能说完全没留住,至少丁国栋的肃州营就没动,但这跟王文秀没关系,丁国栋本身就没想动。
别看丁国栋在战场上是个狠人,但在战场之外乖巧得很,因为本质上来说刘承宗对甘肃的征伐,对甘肃明军完全是无妄之灾,他们没有受到陕西那么厉害的自然灾害,因此本身就不存在叛心,明军的组织也没有陕西明军掉得那么厉害。
元帅府的军队,即使过去是明军,实际上也都经历了自行其是的反叛也好、逃兵也罢,又重新被归拢到刘承宗旗下,各部的自主性都很强。
这一特征,就算是几个最精锐、最忠诚的大营也是如此,有来自刘承宗的命令,他们都能良好执行,但刘承宗的命令没到的时候……他们会自己动。
丁国栋就不一样了,他本身是很传统的将领,手下的肃州兵也是很传统的明军士兵,相对而言在思想上,他们比元帅府最正规的军队更正规,上面没有命令,他们能不动就不动。銍
隶属于王文秀麾下的罗汝才、李万庆、杨承祖三个营就不一样了,他们仨早带着军队跑得没影了——他们要救灾,抓蝗虫啊。
漫天飞蝗一降下来,人根本就看不见远处,也听不见命令,他们连伏龙坪都看不见,更别说伏龙坪上站着的刘承宗和王文秀了。
仨营都有不到三千人,但三个参将谁也没法在蝗虫乱撞的情况下把军队全拉走,杨承祖带了一千多人跑了八里路,到兰州西关外守官仓,李万庆往西跑了一半,守护高粱地。
罗汝才是长跑小能手,穿得花里胡哨,在飞蝗漫天里是元帅府最靓的仔,士兵都能发现他,他到哪儿,士兵就跟到哪……但罗汝才去西固了。
如果问刘承宗,这个时候兰州周围哪种农作物最不重要,他一定会说是红薯,因为入秋天变冷,种在地里的红薯已经停止生长,而且元帅府种植的红薯并不多。
红薯怕冷,阴冷的山地并不适合种植,而且生长期与小麦(本章未完,请翻页)
记住手机版网址:m.bqgw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