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细微的表情与神态上。
巴桑的神态,表明了这句不想,并不因为在这好、在这是老爷,回去是奴隶。
果然,不知道巴桑说了句什么,陈师佛急得都快跳起来了,嘟囔了几句,气得牙根儿痒痒,才对刘承宗说:“大帅,他说他不想回去,是因为我们让他带兵回去,会害他的老爷和少爷。”
刘承宗并不像陈师佛那样生气,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的心态很复杂,忠诚自来宝贵,即使面前的人是个奴隶,不忘旧主也是难得的品格。
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个奴隶是怎么长的,看上去比陈师佛还要聪明。
“你的心很细。”
刘承宗让陈师佛把营门外的奴隶兵都唤回营地,与二人入营找地方坐了。
他看着满营衣衫褴褛的士兵,转头对坐在树桩上,怎么坐怎么别扭的巴桑说:“唐朝时有个人叫李宜得,出身也是奴婢,从主人那里逃跑了。”
“后来跟随玄宗皇帝政变,官拜武卫将军,过去的主人在路上遇见他,躲到别处,被他请进府邸,亲自为旧主人端菜倒酒。”
“他留旧主在家中住了几日,上朝对皇帝说,自己蒙受国恩得到的官职和俸禄都太高了,他的旧主人身份卑贱没有官职,请皇帝把他一半的官职俸禄赐予其旧主,希望玄宗皇帝能满足他愚蠢的要求。”
“你应该能听懂这个故事。”
等陈师佛翻译完,巴桑想了一会,面露茫然之色看着刘承宗。
“在你们这,奴隶为主人作战,就算再勇猛,也只能披个狼皮虎皮,回去还是奴隶,官职都是贵族的。”
刘承宗指指自己:“但在我这没有贵族,一个人为君主施展才能勇猛作战,可以得到只有贵族才能做的官职……这是新鲜事,对吧?”
“奴隶制度不足以挖掘人的全部才能,我要干一件比唐朝玄宗皇帝政变还大的事,所以要让人学习锻炼,调动所有人的所有智慧与力量,贵族占有了太多东西,十五年一代人,他们必须完蛋。”
“没人能挡住我,你的主人也一样,你的旧主,与其他贵族不同之处在于,你。”
刘承宗指了巴桑一下:“不习惯坐着?你会习惯的,如果你不为我全心全意效力,他们可能不会死,也可能会死,刀枪无眼,谁说得准呢?”
他的话,经过陈师佛的翻译,有些话巴桑听得懂,有些话巴桑听不懂。
但关于唐玄宗时李宜得的故事,巴桑听懂了。
他说:“我全心全意为你效力,将来做贵族才能做的官职,可以把官职和俸禄,分一半给多吉少爷?”
“哈哈!”
刘承宗摇摇头:“我可不是唐玄宗,不会允许这种愚蠢的要求,但你说想让他们活,我就能让他们活下去,有几十亩地,雇两个人,不用死掉或睡在梯子下面。”
在巴桑思考的时候,刘承宗皱眉看向这座简陋的营地。
营地里不光有男人,还有女人,甚至还有抱着没断奶娃娃的女人。
有些人立了箭靶在练习射箭,但更多人只是毫无意义地席地而坐,妇人敞怀照顾小娃、男人们寻个角落随地便溺。
他转头对陈师佛道:“下午,你去摆言那要几个懂西番言语的牧兵帮忙,让营中妇人在旁边扎个小营,我给你派几个军官,你编一套军法,在营内宣读。”
“编军法?我不会啊大帅。”
“让你写,第一条,扎营于营外四角五十步挖掘厕坑四个,离营就地掩埋,不然会得病的。”
刘承宗摇了摇头,还是欠考虑了,单单奴隶不能成军,所有人都没受过军事教育,营地里乱套得还不如山贼强盗的寨子。
以后征召的奴隶兵会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对巴桑问道:“你想好了么,是打算把这些奴隶带回去给你的贵族老爷看看,然后被我一起灭掉,还是踏踏实实为我效力,将来能救你老爷的命……坐着别跪!”
巴桑屁股才刚离开树桩,又重重墩了回去,刘承宗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坐着做出磕头的动作,说:“我会给老爷的老爷效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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