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两个月就过年,西宁的天气很冷,湟水在俱尔湾河段的部分河面已经结冰,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给刘狮子留下非常不好的印象。
赶在入冬前,贺虎臣送他的那顶中军帅帐用了厚厚的毡子,暖和是足够了,却没扛住第一场雪。
厚厚的积雪压塌了帐子,要不是小钻风半夜把他喊醒,必会在俱尔湾留下一段狮帅裸衣斗大雪的美谈。
但也幸亏他住惯了帐子,尺深积雪给俱尔湾留下银装素裹,几乎把所有地窝子高出地面的窗都盖住。
如果不是刘狮子半夜跑出去,可能第二天他的部队都会被困在地窝子里出不来。
后来一连两天,狮子军的士兵啥事都没干,就剩下铲雪了。
他们用积雪在营地外垒了半人高的雪墙。
作为狮子营的功臣,小钻风受赏毡窝一床、无腿盘扣毡袄一副,毛皮盘扣小靴儿四只,在雪地里撒欢乱跑,人模狗样。
眉把总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大雪压塌帐子那天,它早早就跑出去,坐视刘二爷在美梦中迎接即将到来的危险。
等刘承宗披着虎皮跑出去,它还一脸无辜喵喵喵。
奶奶的,气得刘二爷给它罚俸仨月,整个冬天都别想吃小鱼干了。
经过深刻的思想教育,眉把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但就像罚俸不影响大明官员的正常生活一样,罚俸也不影响眉把总的生活水平。
当狮子营士兵外出扫雪的时候,眉把总就在营地里走街串巷、擅闯空门,逮出一只只老鼠在地窝外摆好,用辛勤的工作,来与士兵们换一点微薄的小零食。
没有刘老爷的小鱼干,这家伙非但没有减重,而且还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
经过这次被大雪压塌帐子的经验,刘狮子依然没有吸取教训,仍固执地住在中军帐里,只不过这次经过圆木加固,就算天上下石头,也不会把他的帐篷压塌了。
主要是狮子军的地窝子都有数,修地窝子时大伙儿都没给他准备,眼下土地上冻,一时半会也不好修地窝子。
在中军营里,除了中军帐,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
地窝子都是照着睡仨人修的,部队里的最小编制都是仨人,除此之外的编外人员,也都自由结组把屋子睡满。
比如刘老爷,和杨先生、周日强一个屋;三郎跟白柳溪、云交月一个屋,都没他的份儿。
倒有俩地窝子确实还有空位,但他不愿意去。
俩地窝子分别是李卑和左光先、武攀龙和马科,俩窝都差一个人。
李卑和马科这俩危险人物,刘承宗觉得自己跟他们睡一个屋,睡不了几天,早晚得有一个被弄死。
何况一个人睡个大中军帐,宽敞。
大雪过后没过几日,陈师佛从西宁跑回来,带回自己和六名西宁生员一同翻译的藏地十六法。
刘承宗认为律法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看一套律法,能从中看出统治者的意志,更能看出一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正如他的军法,专门有一条不准拆百姓门板、墙砖,为啥会有一条这个?
当然是因为有人真这么干过。
更重要的还是刘狮子设立条例,出发点是保障士兵战斗力,同时保护百姓不为兵灾所害。
不肆意伤害弱者当然是做人的底线,但这同时也是刘狮子保障战斗力的一种方式。
在陕北没有前线后方的条件下,勉强为士兵创造一点安稳的环境,对他们心理健康有很大帮助。
军法也好、律法也好,能看出一个统治者的基本盘是什么。
换句话说,这条军法,证明了在他的统治范围内,军人是受法律的主体,但同时认可房屋是百姓的私人财产,有不受侵害的权力。
中军帐里,熟悉大明律的父亲刘向禹和老师杨鼎瑞围炭炉,与刘承宗并排坐着,端详陈师佛翻译的十六法。
陈师佛坐在对面,对三人讲解道:“这个法令最早可追溯到吐蕃时期的二十法,后来几经删改,眼下从青海湖到乌斯藏,西番使用律法杂乱,用什么的都有。”
“我在外面见过用十三法的,也见过(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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