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境的把总付仁喜,魏迁儿带队撒开塘骑,大军向西行去。
没走多远,就听手下塘骑来报,前面山谷里有数十具尸首,还有四处散落的兵器甲胄。
这立刻让刘承宗感到不同寻常,连忙带队去看,让各哨在周围做好防务。
散落一地的兵器甲胄?
这年月陕西也好、山西也罢,打完仗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别管是农民军和地主团练作战、还是农民军之间的内讧,不论哪方取胜,都会打扫战场,而且要把战场打扫得无比干净。
就连一个甲片、一只棉鞋都不会落下。
所有东西他们都用得上。
经过探查,沿山谷向南,还有另一个战场,战斗就发生在昨日。
这些倒下的人是在被追击。
不少人还没死,但都受伤严重说不出话来,离死不远了。
能救回来只有两个,这俩人穿着边军甲胄,流了很多血,但伤口并不致命,换句话说是累趴下的。
李万庆说:“那个好像是杨承祖。”
刘承宗仔细回忆了这个名字,没半点印象,问道:“杨承祖是谁?”
“曹操的好友,那家伙懒得带队伍,就把队伍扔给杨承祖。”李万庆说罢,摇了摇头,眉宇满是谨慎:“他俩不会分开,将军,这应该是曹操的队伍。”
医匠给杨承祖除去甲胄,就连站在一旁的刘承宗都不禁叫出一声‘好汉!’
这人上半身全是伤,擦净血迹,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连成片,到处都是小伤口,也不知是被兵器从甲片缝隙击中了多少次。
最要紧的大伤口只有两处,一处在脑袋,头盔被骨朵砸出凹痕,伤到头部皮肤;另一处在左臂内侧,那是全身铠甲与铁臂缚保护不到的地方,被刀子割出一条伤口。
医匠说手臂的伤比其他地方旧,还经过了包扎,应该已经有两天了。
能不能救回来,刘承宗的医匠也不知道,能确认的只有,杨承祖的胸膛还有起伏,现在还没死。
不过很快,刘承宗就知道谁在追杀罗汝才了。
扼守山谷的杨耀派人来报:“将军,西边官道上过来数十步骑,看旗号是官军。”
官军。
出现在这的官军,立刻让刘承宗想到了延安府新任参将艾穆。
这意味着少则上千、多则三千的官军就在百里之内。
“围住他们,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前哨当即部署正面埋伏,左右两哨像两只拳头,自两翼缓缓铺开,同时左哨继续向前行进,由后哨补上左翼位置,继而完成合围。
不知官军位置,刘承宗没允许他们使用火炮,直接以步兵环围、马兵突击的方式把他们围在正中间。
被围在里面的军官迅速结阵,而后意识到贼兵人多势众,操持秦腔高声下令尝试突围,四次突围失败,部下士兵一个个被擒,最终只能无奈投降。
辅兵还未把降兵押过来,杨耀已打马回来,报告道:“将军,他们是关中来的兵!”
杨耀说这话时,脸上透着点难以言喻的恨意。
他很嫉妒。
这帮关中兵各个吃得膀大腰圆,铠甲好兵器也好,整天屯在西安府附近。
凭什么他们固原营就饿得不哗变而不可活?
一共四十四个官军,在战斗中有俩人被羽箭打中面颊死了,余下四十二个都放下兵器投降。
刘承宗让人看着降兵,把领头的管队叫来问话。
那是个三十个多岁的汉子,有一脸像王文秀般的大胡子,看着就是个老兵了,嘴边还带着道刀疤。
他叫马茂官,是都司营的管队。
起初心里挺不服气,还嚷嚷着人多欺负人少。
后来被押着走了几步,发现这帮人全是老兵,让他心里直打鼓。
他也不是没和陕北的农民军作战过。
单就去年这时候,王左挂打三原,朝廷调他跟着陈都司去守卫三原。
虽说那场仗他觉得挺窝囊,但好歹见着农民军了。
那时王左挂的农民军推进到三原县北方四十里的汾村,洪承畴调集各地民壮乡兵上万,远远堵截各地。
本以为这就到了大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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