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月明的夜晚,连外界本来聒噪不已的虫鸣,都消失不见。
凌云沉默了一阵子,悲伤和愤怒令他闭上了眼睛,抬手示意,说道。
“你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自去筹备吧。”
等到一众部下都离开之后,凌云缓缓地吹了口气。
大殿中之中三十六处灯火,像是同时有千万根细针,从纱罩的缝隙里往内攒刺而去。
噗!!
三十六处灯光不分先后的被击灭。
厅内暗了一会儿,自然界的夜晚,本就存在的浅浅光亮,渐渐突显了出来。
凌云沐浴在这暗淡的夜光之下,抬起手来,视线从手掌到衣袖。
那件丝绸质地的宽大黑色外袍,柔软而轻薄。
但在此刻的氛围之下,显得沉重无比,竟然似乎连这个身为宗师的绝顶强者,都会因之而变得迟缓、拘束。
这件剑皇凌霄的衣服落在现在的他眼中,好像已经不是一件死物、一件实物、一件衣物。
终于呲啦一声裂响,袍子上面撑出了几十道豁口。
从衣服的破口直接可以看到,那些棱角分明的肌肉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而后长出了血红的硬毛。
衣服被彻底破坏之后,破布却被这些硬毛夹住、刺住,不曾滑落。
他们的脸上已经布满了赤红色泽的诡异纹路,眼睛彻底化为暗红色的竖曈。
两颗獠牙外凸,脊椎似乎也略微弯曲向前,不得不四肢着地。
“如今的大元已经回天乏术了。”
最后,凌云语气平缓下来:
“陛下,一时之牺牲,换取永恒的太平,又有何不可?”
“永恒的太平.......”
元帝垂下眸子。
除却天地本身,还有什么是永恒?
日月尚有盈缺,山川都会改易。
谁有把握能永恒?又凭什么如此自信?
“不错,永恒的太平.......”
凌云淡淡一笑,看着元帝的眼神十分之真诚:
瞬息间,白玉楼四人便宛若睡梦中苏醒过来。
一脸迷茫的看向四周。
待回想起自己方才的状态,四人悚然一惊,不由地后退了几步。
见几人恢复正常后,虞明身形一闪,瞬息间消失又出现,而那即将落入地面的血色液滴已然静静躺在其掌心之间。
白玉楼等人远远望着虞明掌心的瑰丽液滴,却不敢靠近。
“放心,这东西在我手中翻不出什么浪花。”
白玉楼等人闻言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这东西太诡异邪性了,竟然能引诱控制他人心神。
放下心来的五人围在虞明身边,静静地注视着那掌心中的瑰丽血滴。
“师叔,这就是你在这谋划了那么多天的东西?”
“怎么那么……诡异邪性!”
抬起头问询的白玉楼回想方才的一幕,卡壳思索了一番词汇后,方才描述出自己内心的感受。
然而,虞明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眼眸中琉璃光辉闪烁,好似在推演着什么。
虞明在这赤风盗城寨中搞了那么多事情,可不是就为了折磨那些没有人性的赤风盗。
折磨不过是顺手而为。
真实目的却是将那幕后黑手埋在赤风盗中的手段给磨出来。
当然,等待之余也顺手布局,钓了一下密行司的大鱼。
如今幕后黑手的手段显露,密行司也已经溃败。
可以说,此次所有布局谋划都在虞明的掌控之中。
但这最后显露的瑰丽血滴却是有些出乎虞明的意料之外。
在虞明广漠如昊天的琉璃眼眸中,瑰丽血滴之上萦绕着的一层暗红云气。
而且这暗红云气正莫名地消逝着,好似在不断地流向不知明处。
虞明心神微凝,眼中琉璃光辉绽放,一切本质在其眼中浮现。
“大灾大劫又如何,若此番功成,即便王朝覆灭,本王亦可反掌间重塑。
未来,天下再无违逆之辈,世上再无祸国之武林,更无乱法之狂人。
一时之灾痛,换未来万万年之太平,有何不可?如何不美?”
“人活百年,宗师也不过百伍近两载的寿命,谈何万万年?”
元帝却不为所动。
他固然不算贤明之君亦或枭雄霸主,但做了那么久的皇帝,在那至高之位上俯瞰天下,自然能看得清很多东西。
亡国之君,从来不得好死,卷土重来,岂是易于?
一时之得失尚未保住,谈何万万年,谈何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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