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篝火让张铭冰凉的手脚逐渐暖和起来,竹筒里沸腾的米粥有种淡淡的香气,让张铭感到越发饥饿。
“兄弟!”
这声呼唤仿佛很远,但张铭立即听清楚了,他抓起身边的长矛半蹲着转过身。
是个身穿棉甲的卫所兵,身材高大魁梧,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半坡上下来。
看得出来,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显然也很饿。
他没有兵器,在距离张铭数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手扶着树干。
“过来吧。”
张铭招呼道。
那人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篝火旁。
然后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架在篝火上的竹筒。
竹筒里的稀饭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张铭又添了些水,洒了几粒粗盐。
那人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起初有些语无伦次,什么百户真不是东西,丢下兄弟们就跑了,什么总旗死的真惨,半个脑袋都被砸扁,眼珠挂在脸上一直晃,一直晃。
张铭也不插话,只是听着,脑子里却想起来,自己从桥上飞扑过去,想要救人的瞬间。
当时好像什么都没想,最后只记得那人肯定是死了。
她倒是得偿所愿了,可自己呢?
如果能够选择,自己还会扑过去吗?
那人说了半天才想起来与张铭互通姓名,原来他叫丁春山,乃是柳州府南丹卫千户所士卒。
张铭给丁春山分了一半稀粥,两人很快就吃完了,竹筒都舔的极为干净。
虽然分量不多,但体内总算有了热量。
“走吧。”
张铭站起身,踩灭篝火。
丁春山问道:
“去哪儿?”
张铭抬头看看天空,没说话。
因为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儿,能去哪儿,无非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山路崎岖,偶尔还能看到倒毙在道路两侧的尸体。
或是卫所兵,或是流寇。
不过此时都一样,只是冰冷尸体罢了。
丁春山捡了把带鞘的腰刀,想来腰刀的主人未曾拔刀,便将其丢弃了。
两人都沉默着,如此行了半日,来到一个三岔路口。
左边这条路稍宽,通往兴宁县,永宁兵前些日子正是从这条路而来。
张铭没有犹豫,径直踏上这条路,丁春山也不多言,紧跟着他。
过了不久,就有行人出现,看样子是逃难的百姓。
他们扶老携幼,神色惶恐。
有的人赶着牛车,上面堆满了杂物。
但大部分人都只背着个包袱,显然逃的很是匆忙。
人越来越多,远远的看不到尽头。
张铭拦住其中一人询问,那人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流寇,从何处来,只说前些日子流寇占了永兴县,杀了许多人。
正说话间,后面有人惊叫起来,紧接着许多人四下乱跑。
张铭回头一看,却是流寇在后面追赶,有那跑的慢的百姓,被一刀劈翻,或是被长矛刺倒。
“走!”
张铭见流寇人多,立即往路旁山坡上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