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那是何人?”杨钊拽过一众士卒,指着那身骑黄骠马朝元海府奔来的“血人”说道,众人皆言不知,而有眼尖的士兵望了许久,便说道:“回禀杨主簿,那人似乎是卫军的一员小将军,前日里常随军前来叫阵,故而认得他。你看,他还穿着那卫军军服呢!”杨钊闻言便迷糊起来,满头雾水的说道:“他一个卫军的将官,怎敢孤身一人前来犯我疆界?”话音刚落,便望见那天际处马蹄声滚滚而来,风云激荡,烟尘飞扬,烈马嘶鸣,兵戈相碰之声与卫军的呼喊声相杂,隐隐约约听见卫军在叫嚷着甚么,却因距离深远听不大真切。
“啊,果然是前来攻城!”卫军接二连三的溃败,致使如今元海府满城上下的百姓与将士皆以为他们不过是一群色厉内荏的纸老虎,不堪一击,故而这杨钊也想借此机会大展身手,故而遂下令道,“卫军分明前来攻城,汝等快快放箭!叫他不得靠近!”
姜军将士当即接令,扯开弯弓,搭上羽箭,待杨钊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朝着那“一马当先”的卫军小将射去,不想那人马匹中箭,跌下马来,却依旧冒着箭雨向前,手里还挥动着那个似乎有些沉甸的血淋淋的包袱,心急如焚的模样,一面躲着箭雨一面声嘶力竭的嘶吼道:“切莫放箭!切莫放箭!我有话讲,我有话讲!”杨钊见那人似有话要说,便止住还要放箭的一众将士,居高临下,也扯开嗓子问道:“你一卫军,到此不是为了攻城,还有何话说?”
那人却摊开双掌,无奈的说道:“既来攻城,如何不带兵马?”杨钊却指着他身后滚滚烟尘冷笑道:“那不是兵马,又是甚么?”那人回头望了一眼,只觉手脚发软,肝胆俱裂,险些跌坐在地,但还是疯狂的往那元海府城楼下躲,并且一直挥动着手里那个包袱,似乎其中装着甚么重要的东西。但闻其复又高声喊道:“大人!大人救我!我非是为攻城而来,而是为投诚而来!大人救我!”
杨钊闻听此言,先是一愣,随后陷入沉默,思索良久,也未有给出答复,再看那卫军骑兵,已然追赶上前来,这下那杨钊终于听清楚他们在叫嚷着甚么。“捉住那奸贼,必要碎尸万端!”“杀了他,为将军报仇!”“捉住贼人,奸贼休走!”那些卫军将士快马上前,竟然不是为了前来攻城,而是为了将先前那人擒住,杨钊颇为意外,不禁将信将疑起来,莫非那人果真是来投诚,才被卫军追赶?那这些卫军又为何要为他们的将军报仇?
正怀疑间,忽见那卫军之中,一人弯弓搭箭,瞄准许久,嗖的一声,便放出一支飞箭,直奔先前那人而去。但见先前那人惊呼一声:“大人救我——”便被那箭矢射中箭头,当即昏死过去。而那些卫军仍不肯退却,似乎执意要将那人押回军中,杨钊见他们将要逼近城门,赶忙下令放箭,箭如雨下,前来追杀的卫军将士挥动兵器,欲图抵挡其势,奈何箭雨极密极多,难以招架,万般无奈,那一众卫军只得撤退。望着那些渐行渐远,狼狈而逃的卫军,杨钊不禁思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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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前来投诚的人定时做了甚么叫卫军深恶痛绝之事,只怕绝不是投降这么简单,而杨钊不禁又想到,只有一个人,想来即便元海府城收容了他也不会引起甚么变故,更掀不起甚么波澜,同时又能彰显出他们的有容乃大,兴许日后畏惧姜军天威,前来投诚的卫军会越来越多,这也许是一个好的开头。如果那来投诚的人对卫军营中各项事务都了如指掌,那也将是他们大破卫军的终要契机。而近日来一直闲在家中乖乖听那令狐厌话的杨钊几乎憋坏了性子,如今正有机会可以立功,若是自己做得好了,或许那令狐厌欢喜之余,便为自己把这七日断魂丹的毒给解了。
多种因素的促使下,那杨钊当即决定,打开城门,将那前来投诚的人抬入城中,便安置在府衙之中,又寻来郎中为其包扎诊治箭伤,待其苏醒后,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尽皆告知杨钊,杨钊大喜,忙记录在册,就要汇报给尹温烈等人。不想那正在各营巡视的尹温烈忽然得到消息,只说是杨钊主簿今日曾打开过城门,不禁大惊失色,忙翻身上马,直奔府衙,想要问个清楚。
来到府衙,无有人敢阻挡面色有些难看的尹温烈,皆让开道路,而当其来到那前来投诚的人所住的客房,见杨钊及叶居霜,令狐厌,周一,莫随风皆在此地,唯独不见那叶藏。但尹温烈此时已然顾及不了许多,提着乱雪枪快步上前,强压着心中怒火便质问那杨钊说道:“杨主簿!今日为何打开城门?”杨钊忙起身陪着笑脸说道:“尹将军切莫动气,切莫动气。我开城门乃是为了这位兄弟......他虽是卫军中人,但却是来投诚的......”
话还未说完,那**着上身,还打着绷带的卫军将官便翻身下榻,跪倒在尹温烈身前,抱拳拜道:“在下参见尹将军!前日里曾在军阵之中望见城楼之上的尹将军,尹将军风采实在令在下折服,今日幸得相见,实乃三生有幸......”可他话未说完,那乱雪枪便架在了他的脖颈旁,下一秒就能取走他的性命,但那人却无有丝毫惧色,与先前那个在城门之下瑟瑟发抖的人判若两人。叶居霜等人见状,不好上前劝阻,倒是那不知好歹的杨钊却点头哈腰,忙上前劝道:“尹将军这是何故啊?若是杀了他,岂不是丧失民心,日后谁还敢前来投诚?你说是也不是?”
那杨钊想要将乱雪枪的枪头拨开,奈何使足了气力也无法撼动尹温烈手中长枪。不知是这乱雪枪的份量大,还是尹温烈的气力大。而尹温烈却不为所动,反倒横眉冷目,义正言辞的说道:“非是我不准投降,只是连日来卫军惨败,元海府久攻不下,就必须防着他们动用诡计,在其他方面花心思......”
说罢又质问起那前来投诚的卫军道:“你姓甚么,叫甚么,在军中担任何职?你再说说,你如何能证明前来投诚乃是真心实意,而不是诈降计?不许思索,当即答来!”尹温烈厉声之下,那人不仅毫无惧色,反倒中气十足的拱手抱拳,一一回应道:“回禀尹将军,我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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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单名一个楼字。我本是漠北羯族小国子民,只因卫国北伐,将我等国土兼并,设立州府,这才成了卫国的子民。后又被强征入军,参加南征。只因自幼骑马,颇精骑术,故而被选入虎豹骑,还不到三年。先前也曾跟随刘辩将军大小征战数十场,无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前来投诚虽是迫不得已,但却是真心诚意!”
尹温烈见他对答如流,不假思索,似乎是坦然直言,不想扯谎编篡,故而态度也稍好了一些,复又问道:“如何能证明你之诚意?”“现有投名状在此,请尹将军过目!”那钟离楼朗声说道。尹温烈又问:“投名状何在?”话音刚落,那身旁的杨钊便将钟离楼搁在榻前的那个暗红色的包袱提来,供那尹温烈查看。这哪里是甚么暗红色的包袱,只是寻常的包袱皮被鲜血浸透,血渍干涸后才呈现出如此情景。
尹温烈木讷的接过包袱,不解其意,打开一看,惊见这包袱之中躺着的,竟然是三日之内,率军攻城十余次而皆以惨败告终的“刘辩”的脑袋。这当然不是那真刘辩的脑袋,而是那假扮刘辩的士兵的首级。那披头散发,鲜血淋漓的首级丝毫不妨让众人分辨其身份,叶居霜更是缓步上前,轻声说道:“尹大哥,这个......我也看过了,这三日来我一直与你在城楼上退敌,北军来了十余次,我们见了这刘辩十余次,果真是他的首级没错了。这位钟离兄弟冒死前来投诚,又有刘辩的首级为证,看来的确是真心诚意......”
“这......你为何要杀刘辩,如何杀的那刘辩,又是如何逃出来的?”虽说这投名状的份量十足,叫尹温烈也不得不相信,但为了以防万一,小心谨慎的他还是想问个清楚,故而这般问道。那钟离楼仍未有犹豫,而是直截了当的回答道:“回禀尹将军,将军及诸位英雄有所不知,这刘辩乃是三年前才坐上的虎豹骑指挥一职。他本是卫国朝中权臣,太尉刘通的外甥。那刘通无有子嗣,便将其视为己出,溺爱非常。而卫国皇帝年幼,朝中军国大事大都被一众权臣掌控手中,那刘通便是其中之一,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丰满自己的党羽,便在各要职安插亲信心腹,刘辩身为他的外甥,自然是要重视,故而刘通便提拔他做了骠骑将军并卫国最为精锐的骑兵,虎豹骑的统帅。”
钟离楼说的这番话与尹温烈等人所得知的消息几乎一模一样,这也让尹温烈更加信任他几分。故而尹温烈点头说道:“继续......”“这刘辩倚靠着自己舅舅的权势才得以上位,得位不正,又年轻气盛,目中无人,虽有些学识,但不过是纸上谈兵的小聪明罢了,也因为如此,他在朝中与军中的名声都不算好,对他的肆意妄为,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先前虎豹骑随大军南征,一路之上虽然攻克了不少州府,但那些大都是主力三军的功劳,与我们虎豹骑并不多大关系。甚至还因为那刘辩的自以为是,指挥不当,屡屡陷入困境,若非是卫国上将军拼死相救,只怕我等早已葬身江南。”那钟离楼面露悲色,如实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