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青烟袅袅,博山炉令寝室内尽是檀香的温暖细腻、醇厚圆润。香炉临旁则是一张金丝楠木榫卯四柱床,蚕丝帷帐卷至上沿,床上孔雀图案锦被下趴一人,此人正是在知味居被灌醉的庄荀。庄荀掀被坐起眯着眼挠了挠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慵散的伸了一个懒腰后穿鞋起身,醉酒后他约莫睡了两个时辰,天色已黑,细雨淅沥。庄荀踱步来到厨房随意找了点吃食包好后便撑起一把油纸伞独自出门去了。
庄荀撑伞一路向北而行,入夜的街道无风无声无人,颇有些寂寥。抬头看了眼星空,却不得一颗繁星,见雨不大,庄荀便收了伞在细雨中漫步道“有道是细雨微风,如今只有细雨却无风,天不顺人意,天不顺人意啊。”迎头巷尾的黑暗处缓缓走来一老道,老道身材矮小穿一粗布灰道袍,眯缝眼酒糟鼻厚嘴唇,脸上还有老人斑,一副邋遢的样子,这道人同样没撑伞淋雨而行,笑着对庄荀说“天不顺人意,那你就顺人意了?老道等了半天也不见你送饭来!”庄荀白了一眼道人说“今儿让俩孙子灌多了,这不刚醒酒就来给你送饭了。”庄荀将手上包好的吃食递给老道,然后随意的抬起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肩,听得“喵呜”一声,一只本在房上的黑猫跳到庄荀的右肩亲昵的拿鼻尖蹭着庄荀。
老道见状问说“这猫你原来喂过?”庄荀答说“第一次见,没喂过,感觉房上有物,就随便引引试试。”“小子你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啊,不光是只能驱使河中游鱼给你当靶子射了啊!猫这么敏感的东西都让你一下就引过来了。”庄荀微微一笑说“凑合吧,比张鸿还是差些,那心理阴暗的东西可比我能藏拙。”邋遢道人好奇问道“真比你强?”“嗯…切磋的话我能稳占上风,分生死的话,我必死他顶多重伤。虽说淬体之法世人皆能研习,不过是强化体魄罢了,但是大道至简,一力降十会绝不是说说而已,我对庄家的听会之法的研习仍然不得要领,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庄荀有些无奈的摊摊手,毕竟承认自己不如人可不是一件畅快事。“小子,老道早就劝你换我道家正统衍渡之法学习,你非不听,老子李耳紫气东来骑牛而去,道家千年间出了多少位道尊了,虽比不上两代人便出一儒圣的孔府,但至少也比你庄家所谓的听会之法强。除了书中记载的你老祖宗庄周,你庄家可有一位天人境界?你父亲庄兴邦都改习我道家正统的衍渡之法了,你怎么就是不听?”老道眉宇间尽是惋惜。
“我啊,生降于这天地间,不曾想着强大如到那山河士,做一地霸主,更不敢想那地杰,为一方巨擘,至于您老刚说的那天人境界,天人天人,天下几人而已~我压根儿就没琢磨过。我就想着在这天之下地之上自自在在的活,顺心随性,行将致山山水水,寄情于天地万物,这才是我想要的。我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听会之法,据说大成可以听万物声,会万物意,幻万物形,这不正和我心中所想一致吗?我在天地中,我心中亦有天地,万般天注定,就是日后精进不得也只是自己没那命罢了,我不愿,亦不悔。所以,我为什么要研习那衍渡之法?再者说,老子的推演之术也算大成了,不信给你算算你哪天死,看我算的准不准!”庄荀又恢复到他那一贯懒散的样子说道。老道转身往北走去,侧头冲身后跟着的庄荀低声说“万般天注定?天灾人祸那也是命里注定的了?你可知老子李耳早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就这等心甘情愿吗?”庄荀微笑的脸庞也正色起来,快走两步和老道并肩后说“狗屁!天地以万物皆刍狗乃大仁!一视同仁即大仁!倘若有一天这世间生灵涂炭,那这也是这人间的道!我就是要脚踏实地的做这人间人!你要再跟我叨叨叨,信不信打明儿起晚上不给你送饭了?”
老道悻悻然默不作声了,庄荀摸了摸肩上黑猫的脑袋,黑猫眯起眼很享受的样子抬起一只前爪伸到嘴边舔舐了起来,庄荀视线离开黑猫看向远方对老道说“明儿孟墨玺的二伯带着帮我从皇宫请来的墨家匠人就能到小鱼洲了,待他给我造出想要的东西,抓紧趁着这天下大乱前好好去看看这一方天地。”“小子,你莫再胡言乱语,如今国泰民安,哪来的大乱之象!”一旁的道人不满道。庄荀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低语道“老头,自欺欺人了不是,荧惑守心之象已现三次,天意如此啊!”老道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这种话跟小老儿我讲讲就算了,可莫在旁人面前提起,以免招来麻烦。”“行啦行啦,老头你怎么也开始唠叨了,还是怕我出门游历没人给你送晚饭了啊,我跟周兴邦说好了,您老每天去书院吃就行,凭你这本事,给书院当个挂名客卿也好啊。”“甚好!那小老儿就不推脱了。”
不知不觉间雨已停,乌云渐散,一弯弦月朦朦胧胧时隐时现。庄荀与老道走到城外继续向北而行,一座小丘映入眼帘,丘顶隐约有座道观的轮廓,小丘郁郁葱葱,视线隔着树林也看不真切,只觉这画面有些落寞之感。登上丘顶便见那道观,当真是破旧不堪,道观不大,总共四间瓦房,木质大门夜深看不出颜色,檐上瓦砾亦是,门上木漆已脱落大半,正中挂一匾额,上书‘闲云观’三字,字倒是钟灵毓秀,却不知谁的墨宝。老道上去推门,庄荀迈步跟上,行几步便入了主殿,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庄荀肩上黑猫立刻跳下肩头逃一样的跑开了。“难闻死了,我说给你出钱修缮修缮你还不要,一下雨殿内都是什么味儿!”庄荀皱起眉头走到一侧窗下推开窗户不满道。老道却乐呵呵说“此乃人间味儿,最配你这人间人啊!”掩鼻捂嘴的庄荀刮了老道一眼,走到殿中桌案上拿起三炷香,用一旁火石点燃纸屑后焚起香来,待香燃着便绕过桌案将香插进主殿三清雕像前的香炉内,退后几步双手合十长鞠一躬。
这老道道号‘焚尘道人’,一人在这闲云观不知有多少年了,他不求香火旺盛,也不收徒,一副大隐于市的做派,经年小庄荀游玩至此,老道看此子有趣,他也瞅老道对眼,俩人便成了忘年交,庄荀无事就来找老道谈天说地。虽说相差几十岁,但庄荀对他可没半点尊敬,早年喊他‘粉尘老道’如今更是直接叫‘老头’了,庄荀见老道清苦便要管他一日三餐还要修缮道观,老道听后头摇的像拨浪鼓,他说自己这是心无旁骛大自在,倘若每日能送个晚饭他就心满意足了。作为回赠,老道传授庄荀《拨天擢地道衍之法》,小时候的庄荀自然不知此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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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演之法的珍贵,抱着好玩的心态学习开来,凭借自身天赋没几年就衍算大成,乐得老道合不拢嘴,直言是捡到宝了,没有辜负他师父嘱托。老道小心翼翼的从榻下木箱内取出一件浅灰色道袍,抱在怀中缅怀半晌才看向庄荀说这是他师父传给他的宝衣,乃奇物玉髓蚕吐丝所织,世上仅此一件,柔顺异常,入水即能洁净且滴水不沾,更不惧刀砍火烧。本来庄荀看这道袍平平无奇又是别人穿过的很是嫌弃,但看到老道那如丧考妣的老脸就一把夺了去,还质问老道为什么不早拿出来。不知是被庄荀气的还是舍不得师父遗物,老道一连半月都没搭理穿着他师父道袍故意在面前嘚瑟的庄荀。
绕过大殿俩人来到后方厢房,老道一进屋就急不可耐的盘坐榻上打开食盒大快朵颐,庄荀则熟络的搬张椅子坐下。屋内布置十分简单,一张榻,一张书案,两把木椅,俩个大木箱,一个相对低矮的书架上也没摆放几本书。与这陋室不符的,是一把挂在床榻上方的长剑,剑鞘古朴古风,庄荀一直感觉因此剑的存在,这间屋里的温度总是比外面低。据老道讲,此剑名曰‘寒蚕’,原来是避世门派凌绝顶的五把神剑之一,凌绝顶位于神州东北深山之中,百年来一直是剑道魁首,其驽物之法更是不传之秘。‘寒蚕’由一块奇异寒铁所铸,之所以奇异,是这块成剑的寒铁内有两条万年冰丝,冰丝遇熔炉火而不化,寒气压火几近熄灭根本无法铸剑,凌绝顶的当代宗主只得请出一位道尊好友以天火入熔炉,一连相助七天七夜方才铸就。‘寒蚕’剑身略有透明之感,细看之下则会发现一长一短两条白色丝线,即万年冰丝,因冰丝的存在,此剑挥出的剑气成蚕丝状且寒气逼人,故取名‘寒蚕’。
老道说他师父本是凌绝顶的大能,也就是这‘寒蚕’剑的主人,据说境界离那天人仅一线之隔,后不知何故弃剑修道离开凌绝顶入世,游历到小鱼洲建了这闲云观。默默无闻几十年直至病故,所以除了徒弟焚尘道人外,知晓他的人寥寥无几,更没有什么事迹流传。焚尘老道说他师父虽是剑术大能,却从未传授过他剑技剑意,三十年间只传他道法道理,也仅是在他师父辞世的时候才对焚尘道人说自己出自凌绝顶,本名风摇,佩剑‘寒蚕’,让他好生保存此剑,日后若有机会将此剑还于凌绝顶或者转赠有缘人。焚尘道人忙问其过往,老人躺在病榻上含笑说“老夫这一辈子,算嬴了天,演过了地,渡成了劫,却逃不出心啊!”说完看了焚尘道人一眼便驾鹤西去。听闻此事的庄荀沉默良久,幽幽说道“你师父逼格挺高啊…”
焚尘道人看庄荀望向‘寒蚕’,便抹了把嘴说道“你小子打这剑的主意呢?早就说送你,你还不要。”庄荀一笑摆手说“良剑配君子,你看我像君子吗?我有‘羞耻’就够了。”老道听罢突然放下手中食物一脸神往的轻声呢喃“‘羞耻’啊…”然后抬头看着庄荀问道“你可知这匕首的原名不叫‘羞耻’?”庄荀鄙视的看着老道说“你这不废话吗,自己的兵刃我还能不知?此匕首由陨铁打造,八百年前第一刺客荆邑人手中利器,原名‘天讥’,后荆邑人刺秦帝身死,‘天讥’落入秦帝手中,为嘲讽荆邑人的迂腐昏聩,秦帝将‘天讥’改名‘羞耻’。机缘巧合这匕首后来由我家先辈得到,便一直收藏在书院,前几年我才从老爹手中要来。”老道又问说“那你小子是否以为荆邑人当真迂腐昏聩适合这‘羞耻’二字?”庄荀回道“每个人心中的道与理皆不同,这个还真不好评价,不过荆邑人刺秦确实是逆天而行,所以他注定失败。”
话说八百年前大秦帝国横扫六合并吞八荒,终结乱世实现大一统,始皇帝更是天人之姿睥睨世间,举山河内外,皆匍匐脚下,分天下为十四州,征战多年的神州大地终于有了百废待兴的新格局。然仍有破国皇子隐匿世间,燕太子丹便是如此,藏身南国市井十余年的他犹记国仇家恨,机缘结识了荆邑人,荆邑人与秦帝贴身侍卫盖滅是公认的当世武道巅峰,人称“南天讥,北流云。”‘流云’即剑神盖滅佩剑。燕太子丹巧舌如簧,许荆邑人以所谓大义,怂恿他北上刺秦立不世功,荆邑人思虑良久竟真欣然允之,旋即孤身北上。
长途跋涉一月之久荆邑人终来到咸阳城下,入城后荆邑人寻得一靠近皇宫的客栈住下,每日早出晚归围绕皇宫打转以制定潜入与逃脱计划,最后决定从皇宫的暗河内潜水进入。是夜,皓月当空星光璀璨,荆邑人因宫内有剑神盖滅的存在只得收敛全身气机,嘴衔一芦苇茎呼吸从宫外暗河潜入。他却不知自他入水的那一刻起,天空乌云密布。暗河中的荆邑人谨慎前行,不待多时终于潜进皇宫,将欲浮出水面时夜空突然如示警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雷霆携万钧之势向他劈来,尚在水中的荆邑人面如土色,只能引全身气机竭力抵挡,天地间骤雨倾盆,荆邑人爬出暗河浑身颤抖,突如其来的硬抗天雷让他受了不小的伤。屋漏偏逢连夜雨,只听得一声怒喝在耳边炸响“来者何人!”一道白虹掠袭而至,分乌云开苍穹一线,豆大的水滴瞬间化为漫天雾气。背负双手的傲然身影立于宫墙之上,白衣白发不沾一滴雨水,如月光般皎洁的长剑御空环绕在身侧,剑神盖滅!
荆邑人低头苦笑,无需多言只能一战,他抬头之时手腕一抖,一抹寒光出现,重新凝结而下的雨水汇向当空一点,一个巨大水球挡在盖滅与荆邑人之间,“嘭”的一声水球炸裂化作无数短匕射向盖滅,盖滅背负的双手终于动了,大袖一挥挡去射来短匕,眼前却没了荆邑人身影。盖滅接着右手举于胸前竖一剑指,长剑御空如闪烁跳跃般在周身时隐时现,每次出现都夹杂着“叮叮噹噹”金戈交错之声。剑神御剑防御的同时凌空踏出一步,脚下旋即荡出一个如涟漪般四散扩去的水环,凭空中的某一点在水环荡过的同时泛起些许波动,剑神望去大喝一声“分影!”只见御空闪烁的长剑‘流云’颤抖不止,每一次颤抖便分裂出一把‘流云’,刹那间千百把‘流云’如飓风似旋涡般环形刺向波动的点。“满月!”荆邑人的身形出现在剑光之下,他原地一转,一轮圆月仿佛光盾悉数挡下刺来的‘流云’剑影,向后一跃,双腿弯曲蓄力默念一声“弦月!”倾力一踏俯冲而去,持‘天讥’的左手顺势用力斩下,一道巨大弯月状的光波把千百‘流云’尽数斩碎,只有一道白虹飞回盖滅身侧。
皇宫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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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寝室内,一胖子从龙床上惊坐而起,来不及穿鞋赤脚就往外面跑,吓得一旁侍从急声提醒“陛下,穿鞋,穿鞋啊!外面还下着雨呐,您这是要去哪?”胖子出门前回头一笑“带上寡人的行头,吩咐人备上酒水去宫内最高的塔楼!”转过头奔行而去的胖子一脸神往之色喃喃道“今日寡人就观一观这天人如何斩天人!”
未做移动的盖滅俯视着斩出一击又回到原位的荆邑人说“在这皇宫之内,我本就是无敌的,尔又硬抗天雷负伤,不会有机会了,如今四海升平,为何非要逆天行事?”荆邑人昂首答道“士为知己者死,心中的道不同罢了,何来逆天?”盖滅凌空踏步走下宫墙,每一步都踏在荆邑人吸气的节点,本欲调理伤势的荆邑人体内气机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紊乱了。剑神望向荆邑人讥讽道“从你潜入暗河便乌云密布疾风骤雨,尔后更是天雷示警,还说自己不逆天行事?若非你受这一雷之威负伤,你还有遁走的可能。如今无需侍卫相助,我一人方让你长眠于此,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吗?”荆邑人紧了紧他独有的黑色披风,摆出继续进攻的架势说“谋事在人,多说无益,拔剑吧。”
盖滅心头莫名一团怒火燃起,看着眼前的将死之人喝道“耻与尔齐名!”言毕剑神出手握紧长剑行云流水的舞出一道道剑气,每一道剑气几乎均有方才的天雷之威!荆邑人双手将背后披风抵在面前以御剑气,每接一道剑气便退后几步,皇宫御道裂的粉碎,一片狼藉。不断后退以御剑气的荆邑人默念一声“陨杀”突然手中一松‘天讥’掉落地下没入影子之中,连续进攻的盖滅忽然脸色大变,急向后方撤走,“轰!轰!轰!”三声巨响,在剑神面前的三个身位上接连出现三个大洞,洞深五米有余!高楼上的胖子拿起一粒葡萄放入嘴中大笑曰“好!好!好!寡人就是死在此人手中也不冤枉!”听闻此言的身后侍从们全部跪倒“陛下戏言了,盖剑神定能斩杀此贼!”“是啊,滅兄在这皇宫之中就是荆邑人没负伤也不是对手,看来快结束了,寡人就是好奇,寡人一统天下,止兵戈开太平,乃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此獠为何前来刺朕?”跪下的众人无人敢回话,为首的侍者低语说“回陛下,这世间总有些迂腐之人看不真切,陛下勿扰,保重龙体要紧啊!”听闻此言的胖子抬头看向雨夜自言自语说“十年过去了,不知寡人此生能否真正的做到天下归心啊…”然后胖子又看向远处战场道“这雨甚是讨厌,让寡人看不真切啊!”
荆邑人的奇袭让盖滅慌忙应对,今晚的雨水也第一次浸湿了剑神的衣衫,只见剑神直起了身子,长剑横持于胸前注视着前方调理气机的荆邑人。“云无形”轻吐三字后剑神手中‘流云’突然散成一片云雾…次日的咸阳城里十分热闹,百姓三五成堆儿的聚在一起热议着什么,午时将至,百姓汇聚在街道两旁等待着,过了一会儿传来马蹄之声,只见一队骑兵策马前行,为首的骏马后面拖行着一人。荆邑人战败后被斩断手筋脚筋,与匕首‘天讥’一起抬到了秦帝面前,胖子只看了眼淡淡说道“这匕首以后就唤做‘羞耻’吧,刺客荆邑人明天拖行于咸阳城内,寡人让他最后看一眼这太平天下的百姓。”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补充完‘羞耻’的故事后都沉默了,最后还是老道岔开话题开口说“小子,你离家后不担心家里吗?你老爹岁数也不小了。”庄荀说“我又不是不回来,有什么好担心的。”“刚才你说这天下可能再起战乱,你也不担心?”老道又接着说。庄荀却笑了起来,站起身舒了一个懒腰说“十四州中的渔州可有些特别啊,咱们渔州四面环水,物产也丰富,这么多年来渔州一直都是他张家说了算,皇帝百年来姓李,这州牧百年来不也一直姓张吗?你以为当皇帝的不想让这渔州州牧换换姓氏啊,只是手伸不进来罢了。想想他张家在渔州的民望,想想那一座座的大粮仓,那河岸上高耸的烽火台,还有那些投石、床弩,这都是他张家的底气。记得张鸿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百年前临州大旱,以至于造成了大量饥饿流民四处抢粮,最后流民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大约十多万人,十余年间朝廷派兵征讨了两次都战败。这股流民见官兵也就那样便打起了咱们渔州的主意,他们打造了好多大船,说是有十万之众来袭渔州,结果船还没靠岸就被张家先人用几千架投石与床弩击沉大半,只得大败而逃,张家先人站在烽火台上大声道‘仅凭尔等几年秣马厉兵就想撼动我张家几代人的基业,不自量力!’老头我跟你说,你是没看见张鸿学这句话的时候那嘚瑟劲儿,我当时一把拉住他手,他吓了一跳问我干吗,我说我拉着你点,害怕你飞起来。”说完庄荀与老道一起哈哈大笑。是啊,这渔州自古易守难攻,倚仗澜澈江做天险真是有点只能他张家人打出去,没有外人能打进来的意思。
老道吃完包中食物意犹未尽的在粗布道袍上抹了抹手,又拎起道袍下摆擦了擦嘴。庄荀看着好笑,没好气说“怎么,嫌我今天带的少,没吃饱啊这是?”老道抬头咧嘴一笑说“这倒是没有,就是小老儿突然一想起来你要远行,一时间还真有点舍不得,毕竟这些年也算是小老儿看着你长大的啊。”庄荀白了老道一眼看向天花板说道“要不是刚才你用衣服又是抹手又是擦嘴的,说不定听了这话我还真能给你个拥抱。”“拥抱就算了,小老儿又不是大姑娘,磕个头就行了。”庄荀虎躯一震抬脚就踹去,老道机敏的闪到一旁。“好你个老王八,敢占小爷便宜!”庄荀作势继续想打,老道则轻轻一跃将长剑‘寒蚕’取下说“这柄剑你带着上路,虽说你用不上,但万一路上遇见个心仪的女侠仙子,你拿来送礼也有面子不是?”“天下顶数儿的神剑就让我用来取悦姑娘?老头你啥时候这么大方了?”庄荀一脸好奇的盯着老道说。“小老儿我前半辈子陪着师父在这道观里粗茶淡饭,后半辈子与你小子又在这道观里嬉笑怒骂,估计这辈子到死也离不开这道观了,你小子家大业大出门自然不缺盘缠,小老儿我就想着把师父传下来的这几样好东西都予了你,没别的,真就是想将好东西都予你。”焚尘道人一脸落寞又慈爱的看着庄荀,右手递过‘寒蚕’,左手快速抬起抹了把眼角又放下,好像生怕庄荀看到的样子。庄荀伸手接过‘寒蚕’,感觉这剑比原来把玩时略重,他也一直看着老道,嘴角上扬开口说“要不,我还是抱抱你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