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琴声响起,紫兰轩的雅间之中,一位美人正在闭目抚琴。此时整个紫兰轩都被戒严,在紫兰轩四周到处可以看到身穿黑衣的天刑司暗卫,在房间的门口处等候着的则是欧阳克和紫兰轩的老板紫女。不得不说,崔明轩出行的架势确实不小。
一曲罢,崔明轩睁眼笑着拍手道:“姑娘琴艺高绝,在下佩服。”弄玉起身一礼,对着崔明轩道:“君侯过奖,昔年君侯一曲凤求凰,引得凤凰降临长安百鸟飞舞,小女子照君侯境界差的甚远,当不得君侯如此夸赞。”
崔明轩嘴角一勾道:“弄玉姑娘,可曾听过花鸟悲秋?”“离兮别兮,花悲鸟去,鸟哭花败,这是一首至怨至哀之曲,弄玉虽然听别人弹奏过这悲凉秋曲,却总觉得他们要传达的意境,有些不对。”崔明轩听此笑着拍了拍死,顿时外面的门被推开,两个貌美侍女抬着一架古琴走了进来。
只见这琴通体乌黑,隐隐泛着幽绿,就好似绿色的藤蔓缠绕在古木之上。弄玉看着这华丽古琴叹道:“君侯带来的琴,可是绿绮丽?”崔明轩笑着道:“正是它,今日还请弄玉姑娘好好品一品这花鸟悲秋。”弄玉听此微微一礼道:“那小女子就听君侯操琴。”
崔明轩一笑盘膝坐下,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三两声琴音散去,只是微微几个调奏就拨动了弄玉内心的一种伤情。琴声渐起,随着崔明轩双手不停拨动琴弦,一种单纯至极的忧愁哀默之感渐渐在弄玉心头升起,同时随着不断弹奏,整个紫兰轩都安静了下来。有甚者此时眼中已经落下了眼泪。
情意渐重,曲调却由哀转向一种空寂,然而这空寂却不是因为悲哀至极所致,而是一种因为没人能懂能够理解方才产生。随着四散的琴音,这紫兰轩周围的花木竟然渐渐蔫了起来,花瓣凋零,鸟儿远飞,空灵悲哀,这就是此时弄玉心中的想法。
琴音高昂,声声相叠,此时这无比空寂中又夹杂了些新的韵味在其中,那是一种向死而生的古怪曲意,虽然能够感觉到此时奏者内心所想,但是弄玉却真的没有体会过这种感受。
眼泪在韩非的眼角滑落,就算是平日笑颜常在的“浪荡公子”,此时也无法维持平日的神态,这琴音是心音,是直击人心底的灵魂之音,纵然不懂音律者,也能感到这首曲子中的悲寂。卫庄则是望着外面的天空神情无比凝重,这首曲子,让他想起了一些不愿回想的往事。
琴音渐停,一曲落终,眼泪在脸庞滑落,弄玉回神方才发现窗外绿叶竟然变黄,片片红叶飘落在地,简直就像是在梦中一般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弄玉姑娘可听懂了?”崔明轩低着头抚摸着这古琴开口问道。弄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女子觉得,君侯的曲中悲凉之意要远远少于孤寂之意,那是一种十分常人难以体会的空无,弄玉说不上来那种感受。”
听此崔明轩倒是微微一惊道:“没想到…姑娘竟然真的听懂了此曲。这首花鸟悲秋,弹的确实不是悲,而是孤,一种别人永远无法体会得到的孤独。”
花鸟悲秋,重点还是一个花子。鸟悲花败随风去,百花落尽菊花开,虽是物是人非无春物,唯我孤菊傲众生。花鸟悲秋这首曲子,说的就是这“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秋菊。李裹儿与崔明轩虽然相爱,但是显然李裹儿在音乐上的造诣并不如崔明轩,这曲中之意崔明轩也无法与其明说分享。
此时竟然有人能够品懂这曲调中的空寂之悲,这如何不让崔明轩欣喜!所谓难觅知音,昔日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子期死,伯牙断弦摔琴再不弹奏一曲,这也是说明了能够找到一个在音律之道上的知己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不知弄玉姑娘可愿跟本侯离去?”崔明轩十分认真的盯着眼前的弄玉道。弄玉听此却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道:“抱歉,恐怕要辜负君侯美女,我…不能离开这里。”崔明轩听此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道:“既然如此,本侯也不强迫与你,这张绿绮琴便赠予姑娘了。”
听此弄玉赶忙道:“还望君侯收回此琴,这实在是太贵重了,小女子当不得君侯大礼。”崔明轩笑着一摆手道:“知音难觅,姑娘当得起这把琴。”弄玉听此沉默一会开口道:“那么弄玉在为君侯弹奏一曲何如?”崔明轩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弄玉见此盈盈一礼,之后跪坐在地闭目抚琴。素手弹琴,却不闻琴音,而崔明轩则是闭起了眼睛,身为琴道大家的他自然之道弄玉弹的是心曲。突然间,紫兰轩外本来落叶潇潇的老树忽的抽出新的枝叶,紧接着无数鸟儿自四面八方飞来,落在窗前倾听着这心音。
一曲罢,百鸟也开始振翅飞动,各种鸟鸣交织在一起,紫兰轩外树木由死向生再次变得绿意盎然,显然弄玉在琴艺上的造诣比之崔明轩也不差多少。
“君侯可曾听到。”弄玉开口柔声道,眼中尽是期待之意,她也希望找到一个能懂自己琴声感情的知音。崔明轩看着窗外蓝蓝的天空开口道:“竟然渴望飞向天空,你为何不跟本侯离去?”
弄玉摇头道:“多谢君侯美意,只是弄玉不能离开这里。”听此,崔明轩沉默了一会后开口道:“你所弹奏之曲美则美矣,但却仍有缺陷。缺少一种感情,一种由死向生的感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弄玉眼睛一亮开口问道。崔明轩看着她淡然道:“缺少的是一种由死向生的感情。”
说完后,崔明轩便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本侯就先走了,弄玉姑娘,改日再见。”话音刚落门就被侍女打开,崔明轩笑着在诸多手下的簇拥下离开了紫兰轩。
而在走的时候,恰巧在门口撞到了少年张良。二人对视一眼,崔明轩朝着他笑了笑就上了马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