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行至戏台时,时日尚早,知府老爷与客人都还未至,班里众人便开始各自上妆,收拾道具,调琴架鼓。
好在头一日班主提前已来踩过场,一切便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侯四娘在后台给段玉楼勾脸,按规矩,堂会的第一出戏当是主家点出的,且必是又热闹又喜庆。
昨日班主来府里请知府示下已经点好了戏,是一出清官判案的花脸戏。
而侯四娘自打跟了段玉楼后,事事上心,直把段玉楼伺候的舒心不已,此时更是连勾脸这种精细活都已能上手。
就在戏班子众人忙活之际,府里邀请的诸位客人一一到来,府尊老爷直到巳正时刻,也就是上午十点左右,方才悠悠从内院踱至戏楼跟前。
在二楼坐定刚端起一盏茶要喝,贴身的小厮来报,青川钱府大爷钱如玉携一女眷及随从到了。
府尊老爷点点头,心想来者只是县里一考生,又是晚辈,本想让师爷替他,将其迎到戏台下方随便安置一桌即可,但旋即又想到这位也算是他一金主,且其父也算是在朝为官的同僚,此次堂会,另一位主考官也会到此,且一定是要坐在二楼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与他二人引荐引荐,因此便让师爷将其请至二楼。
戏楼墙外的钱如玉闻听府尊请其上二楼,当即便知晓利害,让随行的小月仙坐侧廊去,自己带了青哥儿上了二楼,钱禄留在楼下。
小月仙款款婷婷上到连廊上,见左右都是些官家士绅的女眷。
她原有意去攀谈结交一下,但又见那几位女眷此刻已聚在一团窃窃私语,且还在偷眼观瞧她,便知趣的不再上前,只得独自闷坐。
其实她原本不打算来堂会的。
去年这府里她曾来过,只不过彼时是在戏台之上,想到这次会在戏台之下看着故人们卖力演戏,应是另一种情趣,再加上钱如玉执意要带上她,便也就随着来了。
钱如玉上到楼上,与府尊大人客套一番,被让到旁边一桌,未能坐到主桌,他也未觉得有何不妥,原本连二楼都没奢望能上来,此时已是对方给足了面子。
不多会儿另一位主考官也到了,被府尊亲自出迎一起携手上了二楼,与钱如玉互相引荐一番。
钱如玉之前已拜访过这位主考,二人也是心照不宣,当下简单寒暄几句,便各坐其位,没多时堂会便开唱起来。
嘉菲第一次登台,兴奋非常,尤其是打戏动作潇洒流畅无比,就连顶级的武生与之相比都差着不少。
台下一阵又一阵震天的叫好声,引得她在台上越加卖力起来。
但坐在二楼的钱如玉似乎并未专心于看戏,他时不时瞄一眼侧廊,只见小月仙略显落寞地坐在那里,偶然回首间,看到钱如玉也在看她,顿时小嘴一撅,哀怨地冲钱如玉抛了个媚眼。
钱如玉当即手软脚麻,远远地冲小月仙使一个眼色后,对府尊行礼告知要去更衣,便带着青哥儿下得楼去。
小月仙会意也随即下楼,二人会合后,当着青哥儿面先腻歪一阵,然后寻到戏楼后一假山石处,将青哥儿赶到外面为他二人把风。
青哥儿嘴上答应,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是。
耳听得假山石后那戏子的叫念一声大似一声,若非戏台锣鼓点压着,早就被人听到。
青哥儿离得最近,听得自是清楚,心中又妒又气,捂着耳朵向远处行了一段,拐过一段墙角,却正与一女子打一照面。
“侯姨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