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玉皇山还好一些,偶尔得空了就能回家去瞧上一眼,可是撤往沂蒙山那边,自己就不得不跟家人分离,心里也难免会惦记着。
而且,像刘怀文这样儿有老婆孩子的,在玉皇山上也有差不多二十来个,朱晓松也不得不考虑到刘怀文所说的这种情况。
低头斟酌了一番后,朱晓松抬起头来,望着一众青壮们,高声道:“像怀文叔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咱有两个解决方法。”
“一是不愿意跟着走的,想要留下来陪着老婆孩子的,你们可以尽管留下来,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二是愿意跟着走的,可以把你们的老婆孩子都带上,咱们一起撤往沂蒙那边。”
“在这里,咱也给大家伙儿一个承诺,那就是等到了沂蒙山那边,咱就让老三开办一间书堂,教授大家伙儿的孩子们读书识字。”
“咱知道这事儿不好做决定,所以大家伙儿也不用着急,都好好想想,然后再做决定。”
又是一阵沉默。
留下来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尽管朱晓松这个大当家的已经说了不追究什么责任,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伙儿一起打土豪劣绅这么久了,要是自己选择留下来,这心里难免就会有一种当了逃兵的负罪感。
可是第二个选择呢?
让孩子有个读书的机会固然是好,带着老婆孩子跟着去沂蒙山也不难,可是谁又能说得准以后的事情?沂蒙山那边就一定能成为大当家口中的根据地?就不用担心鞑子的进攻?
这些没读过什么书的青壮们,头一次感受到了进退两难的滋味,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艰难的决定。
过了好大一会儿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李班头却忽然开口了:“俺决定跟着大当家的。”
“原先在县衙当差的时候,仗着手里有那么点儿权,俺也没少干那些混账事儿,俺当时干那些坏事儿的时候,还感觉自己挺了不起来着。”
“可是现在回过头来看,俺那过的叫啥日子?天天想着欺负别人,弄到两个小钱儿就去逛窑子喝花酒,老百姓看见俺们就跟看见瘟疫似的躲,日子也过得不人不鬼。”
“后来,后来承蒙大当家的不弃,让俺们改造,又让俺们入了伙,这才让俺们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
“俺跟着大家伙儿扫了几户劣绅,也跟着大家伙儿帮乡亲们扫过雪,现在乡亲们看见俺们也不躲了,前天还有个大娘说要给俺说媒来着。”
“是大当家让俺们知道了挺起腰来做人是什么感觉。”
“俺决定跟着大当家的撤往沂蒙山那边,等啥时候咱们玉皇山的队伍再打回来了,俺就找那个大娘替俺说媒。”
李班头的一番话,听上去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给这些青壮们的触动却是最深。
除去汶上县跟过来的那些青壮之外,宁阳县的这些青壮们大多都知道李班头这个人,就算没见过也多半听说过。
以前像臭狗屎一般的货色,现在居然还有人要给他说媒?
这一切,不就是李班头入伙了玉皇山之后的改变?
瞧着一个个神色逐渐坚定的青壮,朱晓松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大家伙儿都愿意跟着咱撤往沂蒙,那咱们就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