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尽兴。”
渡真的怪异举动让旁人摸不着头脑,可年幼起便跟随在老人身边的能持却能够看出点什么,此时的渡真分明就是要心存死志的要和那妖神斗过一场,当下他顾不得重伤虚弱的身体,勉力跑到了渡真的身边:
“师祖,咱们可以从其他镇抚司借出人手护送的,师父他老人家法力高深,耽误这几天不碍事的,一定能坚持到咱们回来。”
老人仿佛没有看到这个跟随在身边十几年的徒孙眼中的热泪和担忧,固执的将酒一气饮尽,而后好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盘坐在石头上的身子也随着空空干瘪的酒囊一起萎靡了下去,只有口中喃喃道:
“人走远了还能再回来,可如果连心中的大道都远了,还回得来吗?老和尚这辈子没干成过什么大事,生平唯骄傲的便是教出了那么一个徒弟,如何忍心看着他与大道越走越远?”
老人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轻,最后再无声息,那张向来都是昂扬对人的脸,也慢慢低了下去,好像一个远游倦极的人,再也无法抵挡旅途中深沉的倦意。
“师....师祖?”
能持眼中泪水无声低落,不可置信的膝行上前,将手指放在了渡真的鼻间试探了一下,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久久无法言语。
十里亭处的金山寺全体僧众,连同南宫在内齐齐拜倒叩首,心中悲痛难言。
再无往日生息的渡真和尚,在众人悲痛叩首之时,却有一轮明月般的华光从耐候升起,众人之中只有南宫与能持可以清晰见到,其余的四代弟子一个也看不见。
“这是什么功法?”
南宫惊疑不定的问向能持,她虽然入门时间不短,可一身修行都分属道门,对于自家寺门的玄功反而不如后来的能持知道的多。
能持回道:“此乃佛陀三十二相之一,叫做大光明相,是以大菩提心,修无量行愿而得的圣象,佛经上说,大光明相能够破障除惑,表一切志愿皆能满足之德。”
南宫闻言面色古怪,迟疑道:“那....我们要对着师傅他老人家的遗体....许愿吗?”
“.....”
能持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许多典籍上的记载虽然都很详尽,可是用语都太过艰深晦涩,很容易在观看参悟之后生出别的歧义,如他这般只知其所以然的金山寺弟子不知有多少,面对南宫这具莫名喜感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发生了这一番变故,倒是冲散了心底不少悲痛的情绪,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悬浮在渡真脑后的光轮忽然拔空升高,转瞬便在空中化作了一个芝麻大小的黄色光点,朝着幽州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跪在地上,脸庞犹挂着泪水的能持豁然起身,几乎就要跟着师祖渡真的大光明相一道返回幽州,可他身形刚起,一只纤细的手掌便直接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虽不知为什么渡真师父要拼着一死也要去幽州,但我却可以肯定,无论如何,当世都没有可以稳胜妖神的手段,我们的战场应该在天柱山,不在幽州。”
南宫说完之后便收回了手掌,淡淡道:“当然了,你也可以去,但是如果你都赌输了,就算我可以带着本因他们安全到达天柱山,金山寺的传承也算绝了。”
“我不回去。”
能持双拳紧握,受伤后苍白的脸色在忽然激荡的气血之下变得红润,他一字一句的道:
“我和徒弟们就在这里看着,这一仗无论是成是败都好,可是总要让后辈的弟子看看,他们的师门前辈,是何等样的英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