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一个月前就得知了平阳郡大批难民东迁的消息,永和县县令王永德很是捉急。
上头已经下发命令了,云凌郡每个市至少要吸收一万人。永和县虽说是县,但因地界缘故,与市级城市平等而待,也要至少吸收一万人。
可这么多人该怎么安置呢?
如今大翰朝刚立,战事初平,人口锐减,地方倒是有地方住,可这上万人的开销可不算小。
尤其是现在工商业还没发展起来的档口,哪里来得那么多活儿给这些灾民来做?满打满算,也只不过是能塞下六千人的空缺,还有四千多人怎么办?难不成全叫这些人去开垦荒地?
这也算是一门活计,可开垦荒地与给富家老爷们做帮工可不同,做帮工钱两日结,收入虽少,可养得活自己。
这开垦荒地可需要大半年之后才可见收入,这大半年里难不成就靠官家白白养着他们?
若是天不遂人愿,收成不好,入不敷出,过冬岂不是有一大批人要活活冻死饿死?
每每想到这件事,王永德就头疼得厉害,尽管如今府里库房还有银子,可养着这么多人,能支撑多久的时间?如今刚太平三年,粮仓里面的粮食还没存下来呢!
而若是不养,这些灾民饿极了眼,沦为了强盗、小偷、土匪,那便更加动荡了。
到时候上头来人一查,高帽子一扣,道,几千个强盗土匪,是要造反吗?
他的项上人头只怕是不保。
端起茶杯,还未曾喝一口,王永德就重重将其砸在了桌子上,叹了一口气,又骂了一句天杀的杨明义,什么时候造反不好偏生这个时候造反,这不是害人吗?
杨明义是前朝一名大将,如今平阳郡的战乱正是此人掀起来的。如今大翰朝已成大势,民心所向,这些前朝余孽就算是再怎么跳也掀不翻这个棋盘。
只是这些人就好比跗骨之蛆,总是时不时闹出什么动荡来。
就好比一年前,朝内一名正二品的官员在祭祖的时候被人刺杀了,一同去祭祖的老小一个都不剩下,尽数被割了喉咙挂在了树上,连一三岁的孩童都没放过,端的是毫无人性!
想到这里,王永德忽然眼皮子一跳。
该不会有前朝余孽混在这群灾民里面随着人流没入了个个城市之中吧?
于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灾民之中,是最容易冒出那些奇奇怪怪的宗教来。
人只在两种情况下最为需要信仰,一是要啥有啥的情况,一是要啥没啥的情况。
前一种情况是理智的,而后一种情况完全是盲目。
吃不饱也穿不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死了,这个时候不管是邪教也好魔教也罢,只要是能让我现在心里好受一点,我什么都信!
尤其是有些修行中人学过一些术法,混在灾民里面用几手最寻常不过的术法就完完全全能让这些灾民五体投地。
稍微一点火星子,立马就成燎原之势。
王永德眉头锁得更加厉害。
这要是让邪教泛滥,这一万灾民也就成了一万滴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