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主人,倒也有心!”虎将军闻言,哈哈大笑,探手一招,那血蔷薇便无风而起,径直落在他的手上:“但只凭这枝血蔷薇,便想打动本将军,还差了一些!”
“那是自然!”秦先生微微一笑,又从锦盒中取出第二件宝物,却是一枚棕黄色的天眼石,径约寸许,中间一块拇指般大的圆形纹路,上有神光游动,色呈金黄,望之形似猛虎之眸。竖耳聆听,从那石中竟隐隐传出猛虎咆哮之声,初闻不觉,久之却心神摇动,脑海中竟然真的观想出了一只踞山猛虎,仰天咆哮,震慑山林。
“虎眸石?”虎将军微微一怔,真没想到那位在嫡庶之争中失利,被打落境界,远远发配至清江别府的老阴神,私底下竟然还藏着这许多宝贝。由此可见,在曲招伯府之中,该是何等富庶!何等堂皇!
要知道这虎眸石,并非天成之物,而是虎族大妖拼死搏杀之时,贯入强大战意和神通残念的精血滴落在石上,埋于地下数千年不见天日所化。对于凡人或妖怪而言,只是寻常宝物,不过能壮其胆魄,驱散邪祟,但对于他这样正冲击大妖境界的强大妖怪,其中历经数千年时光冲刷,依然可能深藏的那丝强大战意和神通残念,却是弥足珍贵!
秦先生眼角余光偷偷一扫,看见虎将军的微怔神情,便知此行大约成了,心底微笑,又从锦盒中取出第三件宝物。
这次的宝物,却一无宝光流动,二无异像慑人,却是一柄普通的断刀,长约尺半,锈迹斑斑,与那血蔷薇、虎眸石相比,仿佛是随手丛山林里捡来的破烂柴刀,但落在虎将军眼里,却分明比那血蔷薇和虎眸石加起来都要贵重十倍不止。
“这?莫非是百年前纵横天下的虎族大妖,白杀将军的斩魄刀?”此时的虎将军,手中蔷薇早已坠地,一双虎目骤然紧缩,紧紧盯在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刀上,仿佛看见了什么稀世奇珍,口中不由惊问。要知道虎眸石虽然珍贵,但毕竟只是大妖的一点精血所化,又历经数千年时光冲刷,又怎么比得上百年前纵横一时的大妖的随身兵刃?哪怕只是一柄断刀!
“正是!”秦先生微笑,收起锦盒,拱手礼敬道:“不知这三样宝物,可能代表我家大人诚意,入得了将军的虎目?”
“难得你家主人有心,竟能寻到白杀将军的斩魄刀!直说吧,你家主人到底是何居心?”虎将军手持断刀,轻轻一抚,那刀身之上的层层锈迹便簌簌剥落,露出隐藏其后的黝黑色刀身,一股极其凶戾的血煞之气骤然勃发,直冲云霄,直惊得对面的秦先生也不禁连退三步。
“哈哈!斩魄妖刀,果然不凡!”虎将军哈哈一笑,对秦先生惊畏断刀尤胜自己,心中不怒反喜,哈哈大笑,直震得两侧山崖黄土哗啦啦抖个不停,震得秦先生两耳发麻心中发苦,方才停住,收起断刀,眼神一凝,凛凛看向秦先生。
“山野妖怪,喜怒无常,果然不好交往!”秦先生心中苦笑一声,脸上却是神色未改,轻轻掸了掸衣襟上的土,笑道:“将军果然爽快,那在下也不再拐弯抹角了,成与不成,但凭将军心意!”
“当然,我家大人并非畏惧陈庭安,只是正在谋划重归伯府一事,不便亲自出手,免得惹来儒门干涉,因此只好请将军出手,为我家大人除一后患!”秦先生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见虎将军不置可否,紧跟着又笑:“当然,眼前不过是些见面礼。事成之后,我家大人还有重宝奉上,定不会让将军白白辛苦!”
“你家主人,倒是打得好主意,自己不敢得罪儒门,却想诳我去做这个恶人!”虎将军沉思片刻,忽然哈哈一笑,跃下青石:“罢了!本将军孤家寡人,做完此事,大不了一走了之!只是你家主人所说重宝,价值需在此刀十倍以上,不然莫怪本将军亲手来拿!”
“十倍?”秦先生闻言,心中一突,但事已至此,只能先代自家主公应下:“将军但请放心,只会多,不会少!”想了想,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将军若是方便,还请在七日之内诛杀此獠,我家大人必将备好宝物,恭候将军!”
见虎将军满意点头,秦先生心中才松了一口气,恭谨拜别,沿着来路缓步退出,登上八宝鲤鱼车,命两名早已吓得战战兢兢的小妖起驾,往清江府方向疾驰而去。
“梅村河神?清江使大夫?嘿嘿!”虎将军听见秦先生乘着鲤鱼车走远,手抚断刀,嘿嘿一笑。这秦先生前来,轻易便能拿出三件宝贝当见面礼,而且件件都对自己深有裨益,只怕那府中宝库,所藏宝贝更是不知凡几啊!
“不过,既然约定了七日之内,那便不急!”虎将军心念微动,周身便生出一道狂风,托举着他的雄壮虎躯,呼啸着落在峡谷山崖之上,直面烈阳,拔出断刀,摈弃杂念,潜心领悟,只觉其刀中气息,如渊如海,如岳如瀑,果然是那纵横天下的白杀将军留下的虎咆战意,心中更是欣喜。
山崖之上,罡风猎猎,虎将军独踞山崖之上,纹丝不动,任凭日月游走,一心参悟刀中战意,转眼便是六天过去。
第六夜,虎将军浑身一震,猛然睁开眼睛,向远方望去,只见林海苍茫,月黑风高,山林之中,万籁俱寂,其间却有隐隐风声呼啸,倏忽而来,落在虎将军神光熠熠的两只金色眼眸中,卷起两团如旋风般的苍黄色漩涡,随即隐没不见。
随之,整座山林的风声便寂静了下来,无声无息,于那幽暗之中,隐隐竟生出几分心悸之感。草丛树底之中,偶有野兔孤狐穿行,撞动枝叶摇摆不定,却依旧带不起半缕风动——风,已经在这片天地中消失了!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兀那毛神,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子!”虎将军心中快意,狂笑一声,跃下山崖,刚一落地,便化作一阵黄风,踏着苍茫林海,向长安方向疾行而去。乍一看去,仿佛一条穿行在林梢的怪蟒,顺着幽深的夜色,游向苍茫的远方。
身后,这片山林在虎将军离开半个钟后,终于又开始变得喧哗起来——风,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