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陈庭安心中做何打算,单说那两个衙丁,出了梅村,便一改方才冷脸模样,喜笑颜开。
“还是哥哥高明!这大年刚过便要进山,谁都觉得是个苦差活,偏哥哥主动领了,小弟一时还不太明白,没想到还有这等好处!”瘦削那个衙丁名叫黄小明,见此番又多得了半贯大钱,心中欢喜,将大拇指朝高大富一竖,谄媚笑道。
“那是!”胖衙丁听了,得意一笑:“大家伙都觉得山里穷,路程又远,偏去抢那县城附近,但也不好好想想,咱们县太爷是什么人?那县城附近,能梳篦的早就梳蓖了,还能落得到他们去拿好处?”
“反倒是这大山深处,平时少有人踪,又靠山吃山,家家户户资粮殷实,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了咱们这等官身,无事亦矮三分,略一吓唬便能诈出不少银子。”胖衙丁说罢,又瞥了一脸谄笑的瘦衙丁一眼:“放心,等回到城里,少不了分你好处。总之,有哥哥吃肉,便少不了你的汤喝。
“那是!那是!”瘦衙丁连声说道,一张长满褶子的老脸堆成了一朵菊花,便要冲在前边兴冲冲开路,又被胖衙丁叫住:“我看着天色尚早,山中也还算太平,这样罢,我知此有条近路,走的快些,明日晌午便能到家,不如咱们哥俩便走这条路回去?”说罢,便瞅了一条小路,当先向前行去。
大约走了七八里地,瘦衙丁见越走越是荒凉,最后变连山中小路也被荒草掩没不见,再想到晚上或许还要在山中过夜,心里便有些打鼓,急忙快走两步,紧紧坠上胖衙丁,低声问道:“哥哥,此山如此荒凉,不会藏着什么妖怪吧?”
“别瞎说!”胖衙丁正埋头往前走,被瘦衙丁突然拉住衣袖,心中一吓,回头低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什么妖怪,莫说哥哥已经走过两三回,便是真有妖怪,我等兄弟手中钢刀也不是吃素的!”
“没有妖怪,那前方路边蹲着的是个啥?”瘦衙丁眼尖,听胖衙丁说完,本来心中安稳了些,忽然又看见前方拐弯处隐隐约约有个土黄色身影,又是一惊,急忙叫道。
“好似是个道士?”胖衙丁也被瘦衙丁吓了一跳,眯着眼远远望去,却又看不太分明,便将手中钢刀一举:“过去看看!”
瘦衙丁紧紧跟着,走了几步,便已看清,分明是个披着黄色大氅的道士,须发皆白,手中捏着一把拂尘,盘坐在崖下,对着一块石头念念有辞,也不知是在做甚?
“你这道士,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做甚?怕不是个什么害人的妖怪?”胖衙丁快步上前,站在那道士七八尺处,将手中钢刀一横,怒声喝道。
那道士却并不理他,连眼珠都未转动一下,依然对着身前那块石头念念有辞,仿佛除了那块石头之外,别的任何事物,包括两位衙丁都已不在他的眼中。
“竟敢消遣你家大爷!”胖衙丁见那道士不理自己,怒从心起,挥刀劈下,要看那道士躲是不躲。
哪知刀锋方动,胖衙丁便被眼前一物惊了个踉跄,一双眯缝小眼竟瞪的好似铜铃,直欲射出光来,将那眼中之物火辣辣融化。
“成了!”那道士见此物出现,眼中精芒一闪,纵身站起,抚掌大笑,又转身向二人打了个稽首,笑道:“方才正是紧要关头,不敢分神,还请二位莫怪。”
此时,两位衙丁哪里还顾得上这老道是否分神,四只眼睛紧紧盯着道士身上那物,瞠目结舌,目不转睛,倒与方才那道士神态并无二致。
“点石成金?”胖衙丁想要开口,却忍不住直惊得哆哆嗦嗦,导致一口凉气,难以置信问道。原来,就在他方才举刀劈下的那一刹那,那道士身前拳头大的一块顽石,竟然在那道士念念有辞之中,突然变成了一块金灿灿的金子,简直要晃花了他的眼睛。
“些许小技,不足挂齿。”道士见二人发问,稽首一笑,弯腰将金子拾起,放入怀中,转身便要离去。
“道长且忙!”二人见道士要走,急忙上前拉住,跪倒在地:“我等本是长安县富贤庄人士,从小仰慕仙人,也曾遍访名山,可惜数十年一无所获。如今有缘得谒道长仙颜,还请道长看在我等心诚,收我等为徒,传授仙家妙法,圆了我等毕生心愿。”说罢,二人便将头磕得咚咚直响,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道士挣了几番没有挣脱,无奈笑道:“二位官爷说笑了,我观你等运数,赤气蒸腾,红霞弥漫,将来有的是那荣华富贵,爵位功名,又何必随我进山,去过那清苦日子呢?快快放手!”
二人一听,自己将来还要享荣华富贵,得爵位功名,心中大喜,却依然不肯放手,继续道:“那便请道长收我等为记名弟子,传授仙家妙法,我等此番归去,必会为道长设长生牌位,日夜供奉,子子孙孙,不敢怠慢!您若不肯,我等便不起来了!”
道士挣了几次,见二人心诚,始终不得挣脱,无奈笑道:“仙家妙法,岂可轻传?不过我看你等,也算福缘深厚,又与我有缘,罢了,便传于你们这点石成金术,希望你等将来多行善事,积累功德,下一世或能成就师徒缘分,也不枉你等一片赤诚。”
那二人闻言大喜,急忙站起,拍拍膝上尘土,眼巴巴看向道士,连声恳请:“那便等道长快快传下仙法,待我们学会,也好尽快回家,为道长立下牌位,早日供奉。”
道士一笑:“正好如此,只是还有些话需说在前头。我这点石成金之术,虽颇为简单,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学会,若有仙缘,须臾即成,若无仙缘,便是等上十年二十年,也是无能为力。贫道事先说明,若是一会无效,你等却是莫要怪我!”
“这老道,莫非是要耍个幌子来骗我等,再说我没有仙缘,学不会?”胖衙丁心中便多了个心眼,只是也不说破,瞥了一眼瘦衙丁,抢先开口:“我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