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那支战力极强的精锐铁骑,几乎人人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空中,一拳破开山岳的年轻宦官,扯了扯嘴角,开始七窍流血,血迹不多,被他用拇指缓缓擦拭干净,等到一身血腥气息被大风吹拂干净,他这才扭头望了眼西北方向。
嘿,看见了吧,谁挡了我刘七的路,仙佛也得乖乖让步,不让就死!
小青子啊小青子,只可惜你没能看到这幅场景,那些高高在上的陆地神仙,在如今的我面前,不过是几十上百年都活到狗身上的半截埋土朽木罢了!
想到这里,这位提督太监突然皱了皱眉头。
如果是他呢?
哈哈,怎么可能!那个苦哈哈的家伙,还等着我刘七,带他好好享受荣华富贵呢!
小青子,等着啊!
————
朱雀王朝,军镇主将一律是正四品官身的武将,武散官多为忠武将军、壮武将军,一些战略意义重大的关键军镇,也可高配为云麾将军,辖下兵马一万到两万不等。
铁碑军镇主将吴震就统辖一万四千多人,只不过人数虽多,在九镇中名列前茅,但是丙字营占据绝大多数,而乙字营只有两座,甲字营更是一个没有,这在西凉边军,简直就是一桩奇耻大辱,所以吴震也一直被边关同僚调侃为吴大脑袋,每次赶赴马嵬参加聚会议事,都是“脑袋最大,却最抬不起头”的那一位,吴震也一直将去往马嵬视为天底下头等苦差事,能拖就拖,能推就推。
藩邸这次为了让陈青牛的投军,显得没那么突兀刺眼,凉王朱鸿赢可谓大费周章,专门在关内选拔了一大批年轻将种子弟,分给关外九镇,从八品上下阶的官身居多,起步已经不算低,而陈青牛的正八品下阶,也有十余人获得。
铁碑军镇这次分到了三位小祖宗,有两人吴震都认识,其中一位还算是世侄,另外一人也是托关系走后门,才进入的铁碑,这就已经让吴大脑袋的那颗脑袋更大了,因为那位世侄晚辈,身手技击倒也马虎凑合,不过是护院传授出来的把式,虚浮不实用,擂台切磋是可以的,可如果上阵杀敌,明摆着是给人送军功的,要知道一颗有着从八品上阶官身的脑袋,在如今这个九镇战事都稀稀疏疏的时候,金贵值钱得很!
他吴震要是身处敌军阵营,哪怕还是一镇主将,在沙场上见着了,也绝对不嫌弃为蚊子腿肉,而是一只挺肥的鸡腿才对!另外那个,就更不用提了,属于去铁碑之外所有军镇,不用三天就会露馅,然后被卷铺盖滚回老家,白瞎了他爹那七八千两棺材本。这种三脚猫都不如的货色,吴震自然是捏着鼻子收下的,就当养个白吃白喝的废物在眼皮子底下。
于是吴大脑袋对最后一人,那个迟迟不来军镇报到点卯的兔崽子,其实是抱以极大希望的,恨不得是一位年轻些的裴玄宗,要不然是那种能去敌国腹地游山玩水的猛将兄,那也行的。架子大些,脾气再臭,都他娘的没关系,只要这位哥们身手够硬,刀子够快,能给铁碑军镇挣来面子,那么差不多已是山穷水尽的吴大脑袋,就是喊他大爷、亲自给他揉肩敲背,都么的问题!
那人的正第八品下阶,职官是铁碑军镇长锋营的宣节副尉,麾下五十骑斥候。尚无武散官勋职,而勋职可以世袭。
然后,满怀希望的吴震差点崩溃。
一听说那位正主的马车到了官邸门口,吴震正在二堂东厅与幕僚议事,顿时精神一振,便放下手头事务,去亲眼瞧瞧那人有几斤几两,结果就看到一位模样俊俏的年轻公子哥,穿过了大堂正往他们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仰头看那座木牌坊。
吴震五短身材,又没有披挂甲胄,平时也不讲究衣装穿着,这会儿别说是像位将军或是富家翁,估计说是这栋官邸里做体力活的杂役,都有人相信。好在吴震身后跟随了一拨智囊幕僚,众人拾柴火焰高,这才好不容易给吴大脑袋凑出些武将气焰。
吴震其实第一面见到那位御侮校尉,就透心凉了,这般细品嫩肉的年轻人,他娘的比读书人还读书人,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世家子,来铁碑军镇来喝西北风,图啥啊?莫说是在战场上给人割了脑袋,给宰了做军功,只说万一哪里磕破皮了,划破手指了,那这小子的家族,还不疯狗一般,在地方上使劲骂他吴震用兵无法?
吴震虽说是个大老粗,对士子也从无好感,但从不否认读书人那张嘴那三寸舌的厉害。吴震原本兴致勃勃,希冀着凉王能给他们本就垫底的铁碑军镇,送来个敢战又能战的骁勇将种,好嘛,现在塞进来这仨草包货色,吴震估计自己接下来好几年,还得是乖乖低头做人,次次去马嵬议事,别说什么别人给面子请他喝酒了,而且凄惨到自己掏钱请人喝酒,都没谁乐意搭理啊。
所以吴震当场就甩脸子了。
更让吴震感到绝望的事情发生了,稍稍有些血性的西北健儿,也会皱一下眉头吧,可那年轻人倒好,不知道是根本没有眼力劲儿,还是全然没有骨气的缘故,一见面就给吴震狂拍马屁,说牌坊上头那“霸气”两字,真是霸气!说他走南闯北几千里,就没见谁家牌坊敢写这两个字的,今儿绝对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