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清晰而强烈。我思来想去,这感觉的源头只可能是在江都,大抵暴君的性命不久了。我等不及大军驶向江都的,便请原谅徒儿的任性。】
舞马手里拿着宇文剑雪的字条反复观看,确认那是她清爽的字体,远在草原之时,这样的字体曾整齐排布在宇文剑雪写给舞马的一封信中,上面诉说着这个高冷的姑娘对舞马所背负诅咒和性命随时不保的惶恐无助之感。
在留下那封信之后,她自作主张,深入茫茫大漠为舞马寻找破解诅咒的方法,并险些因此让自己的尸骨被大漠无尽的黄沙埋没。这样看来,不辞而别再留下一封信,是宇文剑雪可爱的习惯。
“你徒儿去江都寻死,你不去帮忙,找我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说要帮她报仇么!”刘文静拍桌子,“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眼下大兴攻城在即,我如何有空闲南下。”
“你打仗的天赋不大行,”舞马摇了摇头,“以后打仗的事情少掺和些,小心性命不保。”
“你放屁!”
屁字一出,二人桌子上的烛火跟着一跳,差点熄灭了。两个人的面孔在那一瞬间的跃动中暗了下来,仿佛棺中冷尸。他们一起打了个哆嗦。
……
舞马决定南下江都,并将这个决定告诉了李红玉。那又是一个红月之夜,这一次不必等待李红玉夜半潜入舞马的帐篷,舞马先披着袈裟过去了。
他们在帐篷顶上开了一个大洞,好让红色月光毫无阻隔地撒下来。当李红玉热络地扑在舞马身上,舞马按住了她的胸口叫她等一等,并告诉她,他将南下江都帮助一个好朋友报仇雪恨。
“好朋友是谁?”
“宇文剑雪——你大抵不认得。”
一瞬的沉默。
“仇家是谁。”
“杨广。”
在向舞马反复陈述杨广绝非人们认为的那般无能平庸而且还是普天之下罕见的武道高手却完全不能打消对方南下的念头之后,李红玉的脸色渐渐失去了光泽,原本明亮的眼神一点点褪去神采,她的耳朵似乎也不灵光了,舞马三番五次的呼唤,却无法得到她一星半点的反映。
不久之后,乌云遮着了天上的红月。李红玉的身子猛地一颤,似乎遭受了一击无形的重拳,整个人放空了半晌,眼神迷离地环视整个帐篷,仿佛在寻找某个失去的物事。
等她再次看向舞马的时候,眼神变的高冷而陌生无比,仿佛从未与舞马在夜半时分共享过那些私密而美好的时刻。她对着舞马说道:“你走罢。从柴绍离开河东的那时起,我就明白自己离得开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