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刺眼光芒环绕中,走进密室的正是田德平。
舞马心头一紧,停止切锯锁链。
雾气在半空中扎眼的飘散,像夜晚放鞭炮留下的白烟儿。
锁链上的豁口飞速愈合,直至毫无痕迹。
距离最后切断锁链似乎也不太遥远了,结果却是功亏一篑。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舞马顾不上沮丧,也没时间失望。
他把灰蛇的尾巴凝聚成扇子的模样,使劲儿扇动,以期白雾能尽快消散。
另一边,把注意力转向密室门口——
如果因为锯锁链而被田德平发现了异样,那就真的太冤了。
田德平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了一会儿。
看他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发现舞马身上将散未散的白雾。
舞马有注意到,当田德平往密室里走的时候,燕小六张了张嘴。
但田德平只管往埋头进走。
燕小六见他全不搭理自己,便又合住了嘴。
舞马猜测,燕小六原打算告诉田德平之前听到鬼说话的事情。
舞马也大抵猜到了他最后为什么没说出来。
应该是华夏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维惯性占据了思想斗争的上风。
而且,在第一次钻入燕小六脑袋说话之后,舞马再也没有轻举妄动——
这大概便叫燕小六不大肯定自己是真的听到了鬼说话,还是休息不好导致幻听了。
另一个证人王铁蛋轮班休息,也让事情更不好说清楚。
如此琢磨一番,燕小六的欲言又止便可以理解了。
想到这些,舞马给自己敲了个警钟:
再接近最后决战的关键时刻,舞马一定要稳如狗。
少做冒险的举动,少节外生枝,努力撑到黎明洒下曙光。
田德平手里拿着一个骨灰盒模样的物事,面无表情走了进来。
他先是来到另一个祭台旁边,用绸布将台面反复擦拭了几遍。
难怪那边的祭台会这么干净。
“已经够了吧,”
舞马看了看自家祭台上的斑驳血祭,又看了看那边的一尘不染,心里诚想,“又不是给自己准备棺材。”
田德平凝望着祭台,用手轻拂台面。
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舞马看着他的模样,心里面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妙的猜测。
过了很久,田德平转过身。
“我刚才感觉,”
田德平缓步向祭台走来,脚步轻飘飘的,像踩着一团从幽冥地狱浮上来的死雾,
“有人在这边呼唤我。
飘飘呼呼的——就好像是来自灵魂的呼唤。
我从里面听出了特别浓烈的求生意志,应该不是你罢?”
正是在下。
舞马很想这样回答。
只是想想而已,这样做会暴露自己的。
“是牲口,就要有被宰,被剥皮,被人吃进肚子里的觉悟。
是祭品,就要有被端上祭台,被献给古神,永世不入轮回的的觉悟。”
田德平望着舞马的身体,渴望的眼神像失控的饿狼,从他近乎等边三角形的眼睛里扑了出来,
“你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舞马心里想,老子想不明白的是老子怎么就成了祭品。
讲道理,像田德平这样没底线的混蛋更应该当祭品的罢。
可有时候,老天就是这么不开眼。
那些所谓的神,也未必永远都做得对。
“这段时间过的很忙,很紧张,”
田德平指尖敲了敲祭台。
噔噔两下。
像是有人在深夜敲门。
“当然也很充实,以至于我都快忘了从哪里拣到你的。
好像是在一棵树上。
你像流星一样,从天空中滑落,掉到树冠里。
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一点事都没有。
我看过了,浑身上下,没有流血,没有伤痕,没穿衣服,滑溜溜的——这是长生天才能造就的奇迹。”
舞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精神上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舞马十分肯定,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要不然他怎么老是记得自己没穿衣服。
滑溜溜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也太过于恶心了。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
田德平仰头看天,目光及远,好像真的看见了挂满繁星的夜空,
“你是老天赐给我们的礼物。
你血气方刚、龙精虎壮……献祭都没能吸干你的血肉。
更重要的是,你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宝藏,”
田德平更加靠近祭台,眼神化作扫帚,一遍一遍扫过舞马的身体。
舞马只觉得如刀刮骨,
“可惜啊,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你得为自己赎罪。
你需要再来一次献祭。
让血干了,肉化了,骨碎了,让宝藏从灵魂的牢笼脱离出来,把它交给真正值得拥有它的人——你还可以拯救一个鲜活宝贵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