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出众的政治领袖那么容易成龙,因为他们天然就是标杆和时代的代表人物。
当然了,这种强行用上辈子思维来解释和思考的方式肯定是不对的,与其如此,不如回归本身,立塔就是立塔,
统治之塔也好、学术之塔也好、宗教之塔也罢,抽象的塔成了,实际的塔自然而然就会成了。
至于说塔背后的这些概念,也应该不是无源之物,前面成丹不就是要观想外物吗?
这是一个人借用天地真气,寻求自己“道”的一个过程——先成丹于内、然后建塔于世、后合道于天。
一念至此,张行点点头,不再多问此事,而是忍不住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敢问夫子,天地元气到底是什么?”
张伯凤明显一怔:“你懂了?塔的事情?”
张行点点头:“应该懂了。”
张伯凤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摇头:“那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天地元气的本质,我要是知道,就不至于还在这里教书了。”
这倒是个大实话。
“不过,天地元气是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东西。”张伯凤想了一想,还是努力给了一点说法。“连因果都不讲道理…等你修为上来了,就明白了。”
张行再度点点头,丝毫没有什么失望之态,也没有再问,能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他就已经很满足。
而这,复又引得张伯凤认真打量了一下对方。
但也仅仅是打量了一下,随即,这位昔日持戈而舞的大宗师便点点头,然后抬起衣袖…很显然,他已经倦了。
一旁俯首的张世静赶紧爬起身来,对着张行做了手势,邀请对方离开。
张行也毫不留恋,直接转身。
来到外面,也没有出书院,而是汇合外面等候的其他人,来到书院的一处侧院,就势安顿…接下来,张世静并没有失礼,也没有过度热情。
这是当然的,人家是白老爷子的故交,张家的出身,大宗师算命算出来过几年要发达的人物,谨小慎微是在大宗师面前,可不是在一个区区黑绶面前。
不过,即便如此,对方也诚恳交代了张伯凤要他转告的事情。
“一位宗师…偷了东西…还跑了?”张行目瞪口呆。“难道黑榜上要出宗师了?”
“此人唤做刘文周。”张世静叹气道。“虽然聪明绝顶、天赋极高,但出身太低,从一开始便急不可耐,而且愤世嫉俗,所以养成了心术不正的根基”
张行面无表情,心中无语,对方这种世家子不对,世家老男人的姿态未免可憎。
“凝丹之后,也不愿意去做官,只是留在书院里一面教书一面钻研些邪门歪道,早早仗着伯父的宠爱,央着伯父给他祭炼了一些东西,那时候就喜欢到处往外跑…后来去了太原,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晋升的宗师,也不晓得他到底干了什么。”张世静自然不晓得对方小子的腹诽心谤,只是继续讲述。“结果…数月前他过来书院,询问伯父一些事情,不知为何直接争执了起来,最后忽然将伯父的一些东西卷走了。伯父念及师生之情,没有下狠手,任他逃了,再后来才知道,他回太原收拾了一下,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这才真正警觉。”
“什么东西?”张行认真来问。“伏龙印之类的事物?”
“不是。”张世静耸耸肩,有些百无聊赖。“只是一些黑帝爷时候的传闻卷宗,譬如赤帝娘娘与离蛇染红山,黑帝爷成至尊后施展无上修为使离蛇复生,借神龟合玄武,还有吞风君与黑帝爷约法三章之类之类的…你是北荒…北地人,应该晓得这些。”
张行心中微动,却小心来问:“这些有什么要紧关系吗?真要用这些给一个宗师安罪名?还要通知靖安台?”
“我也觉得没什么关系。”张世静有些不耐。“但是伯父说,怕只怕刘文周这人才思极高,又隐忍多年,图谋极大,直接去打神仙真龙的主意……要我说,他要是真去打神仙真龙的主意,就让他去打,死了正好清静…总之,你既然来了,便顺道给朝廷报个备。”
张行点点头,面色如常:“我知道了,我会写文书给我家中丞、少丞,让他们来分辨此事。”
“就是这个意思。”对方即可领首,便欲转身。
而张行也准备就此歇下,但刚一回头正瞥见一旁好奇的小周,却又忽然醒悟,便转身追问:“对了,张公…为何夫子不在神树那里建书院,反而来此地?”
张世静回头来看,微微皱眉,却还是直言不讳:“因为算卦…伯父当年曾为此事求卦,也不知道求的谁,得到的结果说是要远张立塔’,如此方有证位的一线生机,所以来到南坡。”
张行点点头,不再言语,张世静也终于走了。
但是,人走之后,一行钦差歇到客房里,小周忽然又嘴贱起来:“张三哥,你说张夫子还有没有这一线生机?”
张行目瞪口呆,恨不能抽对方两个巴掌—一你在人家书院里扯什么淡呢?
这可是大宗师的书院!
如果人家真成龙成神了,这玩意就是人家的身体躯壳!
不过,很快张行便意识到了什么,然后他其实也特别好奇,那位张老夫子,到底是真的老到不能为了,还是猛虎暂时打盹?
而且,经过对方解惑后,他心里其实也有了一些猜想。
所以,张三郎想了一想后,反过来一笑:“不如你去问一问…看看书院里多少张氏子弟,多少别姓子弟,多少名门之后,多少庶民之后,就能知道张老夫子还有没有可能证位了。”
小周微微一怔,即刻领首应答。
而到了晚上,这位公子爷便给出了答案:“我去问了一下,六百多个学生,两百多姓张的,还有三百多是名门世族,一百多是寒门、庶民出身”
张行心中也不知道是该冷笑还是该怜悯,面色上却依旧如常:“如此,果然是有些‘远张了……张夫子的运道说不得还有一番计较。”
小周反而犹疑一时:“是这样嘛?”
张行重重颔首,言语恳切:“有教无类,一时之师表,如何没有运道?”
南坡书院后方,正在写什么东西的大宗师张伯凤忽然若有所感,细细去想,却又一无所得,好像又错过了什么天机一般,最后只能一声轻叹,望天失神。
PS:大家晚安。
记住手机版网址:m.bqgw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