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都不曾停息的山泉潺潺流过篱笆围着的小院。
颤颤巍巍的老妇人认真的打理着四季不败的各色花朵,嘴里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某一瞬,花圃里一株类似向日葵的花植突的扬起,朝向老妪的纯白色花面上浮现一抹黑血。
“尉迟龙?那似乎是个不错的孩子,就这么死了吗?可惜了…”
老妪侧耳倾听,面上有着一抹惋惜。
她放下水壶,轻轻一拍掌,发出清脆响声。
唳~
一声尖利鸣叫自云头落下。
一只似禽似兽的怪鸟盘旋着俯冲而下,又小心翼翼的落在篱笆之外,颤抖着低下高昂的头颅。
“去青州,让‘晴儿’将东西收回来。”
随手扯下一片花瓣丢给怪鸟,老妪吩咐着。
唳!
怪鸟猩红的眸子里闪过贪婪畏惧,拍打着翅膀飞腾而去。
“听到了吗,真言?”
老妪嘴角露出渗人的笑容:
“属于我们的时代,即将来临了…”
脏臭的石槽下,前胸血淋淋一片的白猪冷冷的望着老妪,见其目光看来,又自低下头,哼唧着啃食猪草。
……
刘清卿沉默着将几件破衣烂衫铺在地上。
小心翼翼的将一滩烂泥也似的尸身捧在衣衫上,包裹起来,跌跌撞撞的离开硝烟弥漫的大狱。
不远处,李二一轻叹一口气。
他没有现身,着实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当做视而不见了。
隆冬之日,天色寒冷。
却不及刘清卿心头更冷。
望着狼藉处处的黑山城,曾经的繁华已成炼狱,处处都有火焰焚烧的痕迹,到处都有刺鼻的血腥气。
只是简短的一夜,就已是天翻地覆。
抱着父亲烂泥一般的尸骨,刘清卿身子颤抖,只觉说不出的复杂与空荡荡。
晃荡着,他回到了刘府。
没了曾经的精致与华美,刘府之中乌烟瘴气,家丁、奴仆们打成一团,怒骂咆哮。
衙役、护卫们各自为战,争抢着各类财物。
见到曾经的公子,他们视而不见,没了往日的恭敬,甚至若非忌惮他早已换血的身手,只怕恨不得上前将他抢掠一空。
“公子,老爷他,老爷他真的遭了不测了…”
鼻青脸肿的老奴流着泪扑倒在地,抱着刘清卿的大腿,嚎啕大哭着控诉:
“这些贼奴,他们,他们竟敢抢咱们的东西,快,快杀了这群犯上的贱奴啊!”
抽开腿,刘清卿面无表情:
“那不是咱们的东西。”
“公子?”
老奴不可置信的望着刘清卿:“这可是老爷辛苦置办多年的家业,是要留给你的家业啊!”
“十年前,咱们是空着两手来的…”
刘清卿喃喃着走向后院。
没多久,已牵着一匹老马、满是灰尘的马车走了出来:“这才是咱们的东西…走吧。”
“大公子…”
老奴颓然做在地上,沮丧着流泪:
“老爷都没了,咱们能走到哪里去?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十年县令,天高三尺。
这其中做了多少恶,他再清楚不过了,刘文鹏在的时候,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他不在了……
刘清卿没有回应,只是拉着车,在一片哄抢中出了宅子。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雪花仍然飘着,可看日头,已近中午了。
刘府门外,不知多少人聚着。
有人垂泪,有人仇恨,有人憎恶,也有人怒目而视。
“畜生,杂种!刘老狗的杂种儿子出来了!”
“杂种,畜生,臭虫!”
“打,打死他!猪狗不如的东西!吃饭不给钱的畜生!”
……
铺天盖地的怒骂混杂着石头如雨般将两人一马车都淹没了。
那老奴被打的头破血流,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