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似乎也有些微微恼怒,提高了声音喊道:“范闲。”
整个宫殿里的人,其实大半个耳朵都在仔细听着龙椅上的动静,生怕有一时不查。所以当皇帝陛下发话之后,偌大一座宫殿顿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除了那个叫范闲的年轻大人,依然在不停地嚷着:“饮胜!饮胜!”
那似乎是南方的某种说法,看来小范大人真的喝多了。
“范闲!”看见那小子喝醉了,太子也忍不住压着怒意喝斥了一声,毕竟任范闲为副使是东宫的建议,也正因为此事,范闲今日才有入宫的资格,范闲丢脸,在太子的心里,自己也不怎么光彩。
似乎察觉到宫殿里的气氛有些安静的怪异,范闲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眼光有些迷乱地四处扫了一扫,但漂亮的脸上却透着一份酒后的洒脱狂意。
“谁喊我呢?”
朝中凡是与范家宰相家交好的大臣们,听见这小子的回应,都恨不得马上把他嘴巴堵上,然后塞进马车,赶紧扔回范府去。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听见这声只有在酒楼上才有的应答后,却似乎并不怎么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是朕在喊你。”
听见朕在这一个字,不论是真醉还是装醉的人都要醒过来,范闲也不例外,手臂一松,赶紧躬身行礼:“臣……臣罪该万死,臣……喝多了。”
他这一松手臂,一直被他扼着的北齐长宁侯醉醺醺的就瘫软了下来,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庆国官员见敌国谈判长官摔的如此狼狈,唇角泛起微笑,十分得意。北齐使团唯一没有喝醉的两个使臣,赶紧将长宁侯扶回座位,自有宫女体贴送上醒酒汤。
皇帝陛下斥道:“朕当然知道你喝多了,不然定要治你个殿前失仪之罪。”
范闲勉力保持着躬身的姿式,苦笑着分辩道:“臣不敢自辩,不过有客远来,不亦乐乎,不将北齐的这些大人们陪好,臣身为接待副使,不免是职司没有完成好。”
“瞧瞧。”陛下侧身对皇后说道:“这还是不敢自辩,若他自辩,只怕还会说……是朕让他喝的,与他无尤。”
皇后知道陛下一向最疼爱晨郡主那丫头,不知道他是不是爱屋及乌,微微一笑,既不为范闲说好话,自然也不会傻到出言斥责。
“范闲。”这是皇帝陛下第三次在殿上唤出他的名字,众官竖耳听着,内心深处却品咂出来了别的味道,看来范家与皇室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只听陛下淡淡说道:“你范家与朕的情份不一般,在朕眼中,你也只是个晚辈罢了,且不论君臣,当朕说话之时,你还是得把你那张利嘴给闭着!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在酒楼上那番胡诌言语,小小年纪,真以为嘴皮子利索些,便将这天下之人不瞧在眼里。”
明是贬斥,暗中却是呵护有回,群臣群使哪有傻瓜,会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