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好一会儿,宁启道:“陛下,太子是国本,不可轻易动摇。”
宁元宪道:“王叔,您对这句话理解是有误的。太子是国本这句话不假,但说的是太子这个位置是国本,一定要维持这个位置的权威,但并非指这个人。正因为太子之位乃是国本,所以才有德有才有贤者居之,德行排在最前面。”
宁启内心想说陛下您的德行,大概也就是那回事啊,为何对太子苛求这么多。
但是细细想来,国君宁元宪是刻薄寡恩,但你要说他德行差,也不至于。
想了好大一会儿,宁启王叔道:“如今乃多事之秋,朝局不宜动荡,所以太子权威还是多多维护的好。”
宁元宪叹息一声。
王叔宁启这一句话说对了。
倾国之战就在眼前,朝局确实应该稳定为主。
所以他也只是想要稍稍敲打一下太子,压根没有易储之意。
然而没有想到太子一系的反应如此激烈,几乎是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宁元宪席卷而来。
真正万夫所指。
这个太子寡人就碰不得了吗?
那他还是寡人的儿子吗?
当年万历皇帝就是因为这样,和他的臣子对抗了几十年,结果失败而告终。
宁启王叔道:“言归正传,今日祭天还是改期吧。我知道群臣的意思,是想要让陛下服软认输,收回之前的旨意。但这些陛下可以不要理会,您只要下旨改期祭天便可。剩下的事情,老臣去和祝相商议。”
这又像是一把刀戳中了宁元宪的心。
他给金木聪做媒,就是释放出一个信号,祝氏家族权位永固。
别管是不是太子宁翼上位,祝氏家族都屹立不倒。
因为金木聪显然是宁政的嫡系,祝氏家族根本不需要答应婚约,只要表示出善意便可。
那一场相亲,根本就不是两个人的姻缘,而是一次政治试探。
结果祝氏家族完全不领情,金木聪明明已经通过了祝柠所谓的相亲三问,但还是被一口拒绝,便是尝试**往都没有。
之前每一次遭遇攻击的时候,祝弘主都会出来为宁元宪挡风遮雨。
而这一次,他就站在边上旁观,任由国君宁元宪被风吹雨打。
宰相是做什么的?
宰相是君王的助手,而且是君王和臣子的缓冲。
宰相不出面,这是让君王亲自下场和臣子博弈吗?
所以当年嘉靖皇帝受够了和臣子们下场厮杀,就挑选了严嵩这条恶犬上台,让严嵩去和臣子们撕咬,自己高高在上作为裁决者。
可是这样的事情,宁元宪实在做不出来的。祖宗的留下来的江山经不起这样折腾,而且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但是今天这种情形怎么办?
天上乌云压顶,雷声轰鸣。
祭天还要不要继续?
如果继续的话,万一天下暴雨,那真的就是一场惨剧了。
局面就会彻底恶化!
到那个时候,为了挽回士气,只怕他这个君王真的要下罪己诏了。
不继续?
改日期祭天?
那就表示他这个君王妥协认输了。
那群臣一定会得寸进尺,趁你病要你命。
你以为服个软,就一切平安无事了?
不可能的!
政治斗争一旦服软妥协,就是把肚子留给敌人,对方的刀子难道会不捅过来。
“去叫宁政过来,让沈浪也过来!”
片刻后,宁政和沈浪进来。
宁政二话不说,直接跪下。
他内心充满了负罪感,觉得父王之所以遭到如此局面完全是因为他的缘故。
其实这和宁政无关。
这场战役是由太子和三王子引起的。
根源还是当时国君病倒,这二人不顾病榻之上的宁元宪,直接掀起了党争,置国君之威严于不顾。
宁元宪道:“沈浪,寡人相信你,你说今天的天气,能够放晴吗?会不会下雨?”
旁边的宁启王叔寒声道:“沈浪,你小心说话,不要再给陛下惹麻烦闹事。”
在宁启王叔看来,国君宁元宪之所以有今日之被动,沈浪完全是罪魁祸首。
不过宁元宪不会和他计较的,宁启此人就是一个严肃的老好人,这样的人做不出真正的坏事。
沈浪沉思了一会儿道:“陛下,我不知道,我不确定。”
沈浪确实不确定,他不是万能的,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下雨。
国君宁元宪闭上眼睛,陷入了犹豫和挣扎。
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决定很重要。
是宣布祭天大典继续,那样天降暴雨就意味着祭天大典失败,他宁元宪触怒上天,要下罪己诏,君王的威严会受到致命打击。
宣布祭天大典改期,就意味着这一次斗争,国君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