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不容易摆脱了巡夜人后,裴擒虎几乎是靠着运气找到了一条通向怀远坊的道路,然而这条路却在他眼前就这离奇断绝。
隐约间,他感到那从天而降的火焰中,仿佛有一种熟悉的力量,一种看似不强,却能牵星引月的力量……但他却来不及去细细分辨了。
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竭尽所能赶回怀远坊。
看着眼前越烧越旺的猛火,裴擒虎没有犹豫,调头就走。而他的身影很快就被长安城那漫无边际的夜色吞没。
这一晚,震惊坊市的爆破发生了不止一次,而被惊动的人的规格,更是远远超乎了常人想象。与那些闻名已久的大人物相比,守卫长安荣耀的裴擒虎都要黯然失色。
他就像是一枚置身洪流的棋子,在棋手的摆弄下身不由己……尽管他一心向前,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干扰,逼迫着他逐渐远离目标。
——
这一夜,长安宛如沸腾。
而莫入街地下斗场的沸腾之声,尤为激烈。来自前场观众的怒吼、叱骂声,穿透了几层厚重的墙壁,直抵斗场后台。
车行的马老板呵呵笑着:“所以,婉姐,婉老板,你不用过去看看吗?我怕那些愤怒的观众要把斗场掀翻掉啊。”
婉姐说道:“反正过了今晚,这斗场也就不属于我了……恭喜马老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而易举就借助外人之力,将手伸到了地下斗场。”
马老板连连摇头摆手:“婉姐你不用这么套我的话,我一直都是那句话,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个看客。只是不凑巧看到了一场老朋友的悲剧。不过呢,在商言商,咱们当初签借款合同的时候,约的很清楚,你是以斗场主人的身份为抵押,所以……”
“所以恭喜你,过了今晚,莫入街的斗场就归你了,现在去把那些砸场子的人劝住,你还能保留一个完好的斗场。”
婉姐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反而让马老板忍不住眯了眯眼:“你真就这么放弃了?你经营多年的斗场,真要转给我?”
婉姐说道:“公证过的东西,无论是赌盘还是借款的契约,我都会认到底……但还是那句话,你,还有你身后的那些人,最好也学会认账!”
——
清晨时分,一身狼狈的裴擒虎行走在怀远坊那熟悉的街道上,那疲惫的脚步,宛如刚刚行走了一个人生。
昨夜,无疑是最为漫长的一个夜晚,在经脉错乱的长安城内,他迷茫地奔走至清晨,才终于见到了熟悉的怀远坊,金纺街。
这一切当然是反常的,因为一个人就算再怎么迷路,也不至于迷上一整晚。昨晚的长安,仿佛是被人刻意操控的棋盘,而他则是在格子里迷走的孤单棋子。
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从头到尾,他甚至连一个可以询问究竟的人都没有!过去无微不至照料他的尧天组织,也在昨晚离奇地没有现身。这让他对整座长安都感到陌生起来。
眼下,金纺街这熟悉的街景中,同样透着陌生。
街上行人依旧稠密喧嚷、怀远坊那包罗万象的生态也依然维持着旺盛的活力、人类、魔种、机关人随处可见,而其中更有不少是熟面孔。卖包子的孙姐、卖肉的郑小二、唱曲的蔡哥……都是老熟人了。
然而行走在这些老熟人中间,以往那亲切的问候声却已经消失不见。
人们依然会对这个星耀拳师投来关注的目光,但目光中却不是往昔的亲切和佩服,反而是疏离乃至仇恨。一时间,裴擒虎感觉自己仿佛不是行走在包罗万象的长安,而是在一个排斥魔种的荒野乡村。
忽然间,一个哭丧着脸的胖子,越过人群来到他面前。
裴擒虎看得分明,那是他在地下斗场的死忠粉之一,然而不及打招呼,他就被胖子一把就拽住了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