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车厢里,唯一的光源是李友发光的手。
他的《照光诀》修为并不精熟,所以掌心里发出的光忽明忽暗,将车厢里六人的脸孔照得形如鬼魅。
对了,是七个人,算上那个孩子的话。
李友早就发现,对面这两人的古怪之处。从车厢急剧颠簸到缓缓停稳,对面那两人始终一动不动,甚至连脸上的神情也半点没有改变。
那个独臂的冷峻男子始终目视前方,一动未动,时而目光拂过自己这些兄弟的身上,自己就像浑身针扎似的抖其鸡皮疙瘩,仿佛整个人都被他一眼看穿了。
他坐在临时搭出的木板上稳如泰山。
更奇怪的是他怀中抱着的孩子。那小孩儿生得很俊,白白净净的,却也一动不动,安安静静,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孩子简直不像个活人。
这个年纪的小鬼不是最好动的吗?
怪异的人。
这让李友心里生起警惕。
这次的计划很简单,虽然背叛总是令人不耻,但在千贯、万贯的收买下,一切也就变得值得了。
雇主也财大气粗,这种绝品的玉兽香价值万金,可遇而不可求,他竟然一次给了三根,为的就是让他们多挑几匹马,以免有哪根香被发现清除了。
计划很顺利,连续三天下来,他们依次点燃玉兽香,不停用这种方法折腾这支车队,偶尔往外偷瞧,原本六百多人的卫军,此刻只剩下一两百人了。
除了半路搭车上来的这一大一小,这一趟计划几乎没有什么意外。
但也正是这两个人,在计划即将迎来**之际,让他生出惴惴不安来。
三天来,这两人都甚是安静,话也很少说。那独臂男子除了偶尔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始终维持冷冷的面容。
甚至明显看到他们五个的古怪举动,也都像吓傻了一般动也不动。
也许他们不是吓傻了,而是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这些人做什么吧。
车队首领为什么会让他们搭车?难道他们有甚么特别的身份不成?
李友摇摇头将他们甩出脑袋去,或许就是两个傻子吧。
他已隐约听到车厢外头嘈杂的人声、马匹的嘶鸣,以及兵甲摩擦的尖锐声响,他跟四位兄弟对视一眼,都已明白他们可能是被发现了。
但他们并不慌张,各个深深呼吸,调整彼此的状态,支援很快就到了,他们有的是逃走的机会。
他缓缓熄灭《照光诀》,光华逐渐灰暗,将所有人的脸孔都没在阴影里,他忽然福至心灵,抬头朝那独臂男子看了一眼,那独臂男子竟然正紧紧盯住他!
他猛吓了一跳,那独臂男子脸上依然挂着那副瘆人的平静,双眼中打量他,竟然像盯着什么待价而沽的货物一般,让他从心底发寒。
“你……”然而,还未等说出更多的话来,他只觉得车厢上下颠倒,视野如同瓷片碎裂般块块崩塌,不知是不是光明熄灭的缘故,他觉得周遭万物都黑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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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颂游环视周围人人风尘仆仆的疲惫,又再想起车厢中也许有一个可怖的高手人物,一时下不了命令。
忽然车厢微微一震,车厢门缓缓敞开,韩颂游不禁呼吸一紧,众士兵也满脸戒备地拦在他身前。
车门完全敞开,黑暗仿佛也顺着车门流淌出来,众人还不及看清里头情形,一个人影已从门中飞了出来。
他既不是跳出来,也不是被人打出来,反倒是被人抛出来。
跟着接二连三,整整五人被抛了出来,在地上列成一排,众士兵相顾无言不知如何是好。
韩颂游面色狰狞,他终于明白自己猜对了,那独臂男子就是神修高手!否则绝无可能悄无声息制服自己的五个护卫:“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害我!”
他想起妻子死无全尸的面貌,浑身都开始发烫,只恨不得冲上去跟他同归于尽才好。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幼子幼女,和在场这百多人的无辜性命,只得咬牙切齿发问。
车厢中传出的声调古井无波,像个文质彬彬的先生:“我要跟你做个交易。”
韩颂游忌惮他神秘莫测,明明他答非所问,但他仍然强压住怒气:“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