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城府,大楚皇宫。
檐牙高琢,宫銮交叠,金翠朱碧,好似天宫,但这一切皇宫的景色,被高高的黄色宫墙彻底分割,与宫门外拱手等候的诸人隔开两个世界。
诸位内阁宰辅、机要大臣俱都翘首,只能看见零星模糊的色彩。
明明天色明亮,阳光照人,但他们浑身都感着一丝寒意,就好像正月第一日上朝的清晨,迎着半升未升的朝阳,哆嗦手脚的那股冰寒,那是对过去的缅怀,更是对未来的迷茫。
现在,他们就处于过去与未来的交接之处。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寒意中,还隐约透着一丝喜气,透着一丝红光,透着一丝荣华富贵。
所以即使是举国同悲的时刻,即使在座所有人都是最老道的演技派,但还是有人在冷酷的冰雕面容下,绽放偶尔的一丝期盼。
但这不包括领头的大楚右相韩惟庸,他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脸上,除了悲痛,只剩下迷茫。
后头一个大臣呵了呵手,凑上来:“可恨!那公孙卫鞅分明是个权臣、佞臣,只仗着陛下的宠幸为非作歹,陛下也不知怎么想的,竟指名只让他进宫!”
另一人叹息道:“这一进宫,他怕是要成为摄政大臣、托孤大臣了!”
呵手大臣不自觉哼了一声:“托孤?陛下可没有皇子,只有一个公主,能继承大宝的只有各位王爷,只有英王……”
“噤声!”
韩惟庸厉声喝了一句,那个大臣眼皮一抬,自知说错话了,撇撇嘴,退到一边。
韩惟庸眼中的迷茫非但未消,还更浓厚。
成帝是个雄才大略的君王,他掌握着楚国这艘大船,乘风破浪,开疆拓土,短短十数年间,就已从十六国中脱颖而出,成为与齐国、秦国并驾齐驱、乃至更胜一筹的超级大国。
但是……成帝也敌不过生老病死,这艘大船很快就没有掌舵人了。
那么该由谁来接任?
成帝一生,俱在改革,雷厉风行,不知斗倒了多少旧日权贵,可是,成帝一去,还有谁有这个权威,能将进行了一半的改革继续下去?
只有一个人,只有大楚的左相,内阁首辅,被外国人称为大楚另一根支柱,号称“天心神算”的公孙卫鞅。
可是,公孙卫鞅那个人……韩惟庸摇摇头,这是一个真正冷漠的政客,也是一个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为了达成目标,他会不择手段。成帝在时,他尚且不择手段,让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若成帝一走,他必将在整个大楚掀起腥风血雨!
改革虽好,若要无数人为之陪葬,弄得国家动荡,改革还有甚么意义?
韩惟庸想到这里,眼神逐渐坚定。
不能让公孙卫鞅为所欲为!
陛下没有儿子,各位王爷中,只有英王才智过人、年富力强,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一个激进的人,可以结束改革的腥风血雨。
人已经死的够多了,再这样下去,国将非国。
古圣人常说仁君、圣君,成帝雄才,却非仁君,现在大楚需要一个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