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情爱。
只是生于这般环境下,要忠诚要唯一要携手一生,显得太可笑。
妖族多是修士,动辄生命就是数百年。
这数百年中,除了最后几十年,基本不会变老。
如此漫长的人生,只与一人厮守,反而容易出事。
人族的婚姻是为了延续种族。
妖族的不婚同样是为了延续种族。
本质上并无区别,只是群体中总有另类,比如花心的人族和专情的妖族。
离漾看着眼前的小妖族,忍不住点拨道:“你觉得你那‘少鬼’……”
“他叫夜清。”
“嗯,夜清他喜欢你吗?”
“当然!”
“那你了解鬼族的喜欢吗?”
夜凰摇摇头:“不懂。”不过夜清也不是鬼族,她干嘛要了解。
离漾语重心长道:“你啊,既然喜欢他,就该去多了解一些,鬼族生于人族,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夜凰在心里瘪嘴——夜清并不真是鬼族,况且她很了解他的。
离漾继续道:“我们妖族对双修持开放态度,看上了就约,无聊了就散,谁也不会纠缠谁,谁也不会因此觉得难过……但人族啊,性|爱不分家的,他们若非极爱,不会做这些事,甚至啊你与旁人做了,他还会痛不欲生。”
夜凰愣了愣:“他会痛不欲生?”
离漾:“唔,你跟我走了,他估计已经痛不欲生了。”
夜凰蹭地一下起身。
离漾也没想留她,只道:“你好生问问他,你得知道他在想什么,才能算得上是……”喜欢二字并未说出口,小妖族已经不见了。
离漾摇头笑笑,给自己倒了杯水酒,一边喝一边嘟囔着:“这么漂亮的凰鸟,可惜了。”
夜清并未等在原地。
厢房门关上那一刻,他便回了幽荧深渊。
他不能留在妖都。
他会毁了那里。
幽荧深渊中波涛暗涌,无数“罪业”翻腾而起,冲着他扑了过来。
夜清没将其隔开,而是让自己沉了下去。
“罪业”中充斥着让人作呕的欲望。
夜清清晰地感受着,只觉自己比这些“罪业”更让人作呕。
从什么时候起的心思?
他不知道。
也许是他给她幽荧,将这生来神胎染黑的那一刻。
也许更早,那耀眼的极昼之光撕破幽荧深渊,将他唤醒时。
想独占她。
想拥有她。
想让她只看着他,只想着他,只需要他。
这三十年,为什么不愿带她离开幽荧深渊?
就是因为,外面世界很大。
而她一定会离开。
嫉妒如跗骨之蛆,撕咬着他的心脏。
他不愿去想,脑中却全是她对着旁人笑,用那清甜的声音唤着旁人的名字,甚至是……
轰地一声闷响。
幽荧深渊炸起波涛骇浪。
夜清后悔了。
他不该苏醒。
夜凰出来时没见着夜清。
她一想到他痛不欲生,便一时都等不了,只想快点找到他。
在幽荧深渊时,偶尔会有“罪业”缠上夜清。
那“罪业”坏得很,咬人非常痛。
她知道痛的滋味。
又哪里舍得他受罪。
这人总是不说的。
从来都不说。
“罪业”咬人很痛,还是她自己试出来的。
夜凰没了玩耍的心思。
妖都再怎么繁华,再怎么斑斓,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找了许久,忽地福至心灵。
幽荧深渊……夜清回家了!
夜凰赶紧离了妖都,回了幽荧深渊。
铺天盖地的“罪业”把她吓得面色苍白。
夜清果然出事了。
夜凰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掌心满溢着至阳之光,溶解着汹涌澎湃的罪业,着急唤着:“夜清……夜清……你在哪儿?”
她入不了深渊。
靠得太近还会被“罪业”咬到。
这点痛压不住她的焦心。
好像心底的痛盖过一切,身上也就毫无知觉了。
“夜清……夜清……”
她喊着喊着,染上了哭腔。
倏然间,“罪业”全散了。
幽荧深渊归于死寂。
夜凰眼眶通红,急忙靠过去,唤他:“夜清你还好吗,是不是很痛,你怎么……”
夜清走出幽荧深渊,通身“罪业”像潮水般褪去,露出了玄衣白肤和清俊的眉眼,他打断她的话:“我没事。”
夜凰几步到他面前,仔仔细细查看他的身体。
她知道他恢复能力强。
即便被咬得见骨,也能很快康复。
可痛是真的很痛,加倍得痛。
想到这,夜凰只觉自己也像被“罪业”咬了一般,痛得厉害。
“怎么回来了?”夜清淡淡地问她。
夜凰心里难受得厉害,反问他:“你怎么不等我?”
夜清一动没动,后背僵直着。
他说不出话,怕自己一开口全是质问。
可其实,有什么好问的?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生来神胎,染上七情。
她与他相处了三十年,也未曾有过旖念。
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
她对他无意。
夜清平静道:“我看你在妖都玩得不错,以后便留在那儿吧。”
夜凰抬头看他:“那你呢?”
夜清慢慢说道:“我不是妖族,我不喜妖都。”
夜凰愣住了:“夜清,我不懂。”
夜清说得更清楚了:“你去妖都生活,我回幽荧深渊,懂了吗?”
夜凰眼睛睁大,满是惊慌:“为什么?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夜清道:“你本就不属于幽荧深渊,妖都热闹繁盛,你也喜欢那里,何必强留在这死寂之地。”
夜凰面色雪白,半晌才道:“你要赶我走。”
夜清别开视线,未发一言。
他说不出更多了。
她若不走。
他怕自己会将她永远困在幽荧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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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清的沉默。
让夜凰如坠冰窟。
她哭了。
毫无形象地放声大哭。
眼泪扑簌簌落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叮叮当当砸进夜清心底。
“你……”夜清的声音里,是罕见的慌乱,“别哭。”
“他骗我。”夜凰哭着道,“离漾骗我。”
离漾是谁?
夜清脑中闪过了那个妖族。
他指甲刺入掌心,竭力压制这翻腾的心绪,说道:“夜凰,你若喜欢妖都,就回去,我不可能……”
“他说我走了,你会很难过。”夜凰没觉得夜清难过,她难过极了,难过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根本不难过,你只想赶我走。”
夜清怔住了,一时间弄不清她在说什么。
夜凰继续道:“离漾说,我跟他走了,你会很痛苦,我一想到你痛就难受得不行,我出去找你,你不在酒楼,我去街上找你,你也不在妖都,我想到你可能回家了,就赶紧回来……”
她一边哭一边说,把这些天压在心底的委屈、不安和紧张全都一股脑发泄出来。
夜清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字——回家。
她把幽荧深渊当成了……家。
夜清声音微颤着:“你不喜欢那妖族?”
夜凰睁大眼看他,蓄满泪水的眼睛比水洗的晴空还透亮:“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那你……”
“我只喜欢你啊。”
夜清凝固在原地。
夜凰说完更难过了,越发哭得厉害:“可是你要我走,夜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这么说着,夜凰只觉一阵阵冷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看着夜清:“你若是不喜欢我……唔……”
她话没说完,夜清吻上她的唇。
夜清扣住她的腰,黑眸深深地看着她问:“怕吗?”
夜凰眨眨眼:“怕什么?”
夜清微微侧头,加深了这个原本只是轻轻触碰的吻。
夜凰脑中闪过在酒楼的那些,她心蓦地一跳,只觉一阵阵热浪席卷全身,连指头尖都在发颤。
“夜清……”
“嗯。”
“你……”
“喜欢。”
“喜欢谁?”
“你。”
“我也是!”
夜凰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巨大的喜悦汹涌而至,无法言说的快乐冲击着身体,她笨拙地想要回应他,却找不到章法,她小声嘟囔着:“你……你这不是挺会吗,怎么从不教我……”
夜清听不得她这声音,吻着她不让她出声。
末了,夜凰又惊叫道:“痛!好痛!”
夜清:“……”
夜凰不让他亲了,使劲推他:“你是不是不会啊,怎么……这么痛!”
夜清额间有细汗滑落,嗓音喑哑:“你若是怕,我们以后……”
夜凰还真是怕了,她没想到会这么痛,也想象不出这要怎么……
“我觉得,”她眼巴巴看着他道:“你这个是不是太大了……”
夜清:“……”
夜凰认真道:“要不,我回头问问离漾……”
夜清:“闭嘴。”
他心一硬,让她没法乱说话了。
第45章吞万恶
情爱之事,夜凰不懂。
她便以为夜清也不懂。
在妖都时,看到那般景象,只觉新奇有趣。
她这些年来,事事跟着夜清学,总想着也要给他些什么。
难得遇到他不懂的,夜凰便想好好学一学,回来教给他。
哪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胡乱请教的。
夜凰起初是痛的。
夜清原本耐着性子,怕她不舒服,后来她一堆胡言乱语,让夜清没绷住那根弦。
夜凰哭着咬他肩膀。
夜清又心疼得厉害,本想停下,哪知夜凰又呜咽着问他:“你会痛吗?”
夜清颤着声道:“不会。”
“那喜欢吗?”
“……”
“说话!”
“喜欢。”
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喜欢。
夜凰颤了颤,整个人软了下来,她闭着眼,嗓音里像裹了蜜:“……别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
肯定不是一夜这么简单。
再醒来时,夜凰只觉浑身酥酥麻麻,虽体内灵力充盈,整个人却倦倦的。
这事消耗的体力,于他们而言不值一提。
只是后来她的神识和夜清缠在一起,把她累坏了。
夜凰一动都不想动,连思考的力气都没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咦,这是哪儿?
虽说不想动,可挡不住好奇心旺盛,她扶着床榻起身,四处打量着。
这是一座悬浮的宫殿。
通身结构是漆黑色的,里面的陈设看着像是人间界的黑木,其实是凝练了“罪业”,由幽荧束缚,做成了一根根巨大的木材。
宫殿很大,对于两个人来说,过于空旷了。
因着魔域阴暗,再加上幽荧深渊在下方,这宫殿像一大坨乌云,重重地悬在这儿。
夜凰眨眨眼,不知道夜清这是搞什么。
怎么忽然落成了这么个宫殿?
“醒了?”男人清冽的声音响起,他一身玄衣,白肤胜雪,单单是站在那儿都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夜凰立刻笑了,问他:“这宫殿是怎么回事?”
夜清身旁飞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清茶和几份雪白柔软的点心——在酒楼时,夜凰吃过,一直说喜欢。
夜清将托盘放下,走近道:“随手做的,你若是不喜欢……”
“喜欢,特别喜欢!”
夜凰下了床,她未着寸缕,在床上时有薄薄的床幔遮掩,此时光
着脚踩在黑玉般的地面上,玲珑的身体曲线暴露在空气中,美得让人炫目。
夜清手指微动,一件玄衣落到她身上。
夜凰看他:“干嘛?”
“衣服穿好。”
“又不冷。”
“……”
“再说,这宫殿里又没旁人。”
“……”
夜凰笑眯眯看他,只觉好笑:“夜清,你昨晚都亲过,怎么现在看都不……”
夜清耳朵尖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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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闭嘴。”
夜凰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逗他:“你这衣服太大了,我穿着不方便。”
说着她抬手,袖笼宽大的遮住了她的手,衣摆拖到地面,偏生她没系带,衣服被这般撑开,雪白的起伏,若隐若现。
夜清上前,把她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夜凰趴在他肩膀上笑:“夜清,你怕什么?”
夜清手上动作一顿。
夜凰环着他脖颈,眨眨眼:“没事啊,起初是有点痛,但后来……”
她脸颊泛起红晕,却又极其大胆地说道,“很舒服,我很喜欢。”
夜清扣着她腰的手蓦地用力。
夜凰竟又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下。
夜清盯着她,低声道:“纵|欲伤神。”
夜凰咬了咬下唇,轻声道:“也还好啦,虽然有点倦,但……唔……”
后来……
夜凰后悔了。
悔不当初。
伤神!
太伤神了!
她无师自通了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在床上。
这么久以来,夜凰都觉得夜清太克制了。
她从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世间一切,他都是淡淡看一眼,而后……就没有而后了……
夜凰对什么都好奇,也喜欢很多东西。
像是清茶浓茶果酒烈酒还有雪白的各种小点心……
柔软的帅气的华丽的朴素的斑斓的纯色的妖族的鬼族的人族乃至神族的衣裳……
新奇的古怪的简单的大气的端正的奇诡的各式摆件……
她喜欢那么多东西。
夜清却从未对任何东西表露过执念。
直到现在,夜凰知道了。
在床第之间……
这人毫无节制可言!
两人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夜凰从一开始的胡乱撩拨,到后来乖巧穿衣服,穿得板板正正。
夜清其实从不勉强她,甚至是极尽忍耐。
他更怕自己会吓到她。
幽荧引罪业。
他不是无欲,而是不敢有欲。
一旦开始,他很难停下。
夜凰慢慢也懂了,于是又开始乱来。
撩拨的人是她。
哭得凶的人也是她。
认怂得快,支棱得更快。
夜清知道她的心意。
总想着不能这般,又实在是半点都经不住。
夜凰也发现这不是解决之道。
她忽地想起离漾说的话——你既然喜欢他,就该去多了解一些。
夜清不是鬼族,不是妖族,也不是人族。
魔族是怎样的呢?
嗯……
他也不算是魔族。
夜凰想着想着,悟了。
夜清就是夜清。
她要了解的就是夜清!
怎么了解呢?
直接问。
夜凰一直都很爱说话,最初她懵懵懂懂,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眨巴着眼睛听,听夜清说。
后来她懂了许多,又察觉到夜清其实不爱说话,就自个儿说起来了。
很多时候仅凭着自问自答,她都能在夜清面前说半天。
这回不一样了。
她想了解夜清,就不能自己说了,得听夜清说。
“夜清,你是从何而来的,你有父母吗?”
夜凰问出口时,才意识到两人相伴四十余年,她竟一直都不知道这些。
明明同他相处这么久了。
明明肌肤相亲了。
明明他轻垂眼睫,她都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可是……
却从未了解过这些。
夜清被她问得一愣。
夜凰却像是发现了新奇的宝贝一般,连声问道:“你算是魔族吗,魔族好像都有‘前世’,你的‘前世’是怎样的,你有亲人朋友吗,你在遇到我之前,是怎样的?”
夜清看向
她道:“问这些做什么?”
夜凰望着他:“我想知道。”
她环着他脖颈,在他唇上亲了下道:“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夜清不让她胡闹,拉着她坐下来。
她索性坐到他腿上,又寻了个舒服姿势靠着,把玩在他的衣襟上飞着的缕缕“罪业”,等他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夜清按着她的手指,说道:“没什么意思的。”
夜凰不乐意了:“你对什么都觉得没意思……哦,除了床第之间……”
她故意蹭了蹭,立刻感受到了某个硬东西,她心一紧,老实了,“我不招你,你别……我真想听的,你说给我听嘛?”
她软软求他,一双漂亮的杏眼里全是好奇。
夜清将她放到玫瑰椅中,又去倒了杯茶,熄了心头火后才说道:“坐在这儿,不许乱动。”
夜凰连连点头,认真道:“嗯嗯,听你说完了我们再做。”
夜清:“……”
夜凰:“你想要就说嘛,我也……”
夜清放下茶杯,抬眸盯她。
夜凰:“好好好,我不出声,我什么都不说,你说……你来说……”她用手指在嘴上比了比,竟给自己下了个噤声诀。
夜清抬手,解了这小小术法。
夜凰紧闭着嘴,眨巴着一双眼睛,虽没出声,但也在认真保证。
她这般模样,惹得夜清喉结微动。
等回神时,他又把人捞进怀里了。
夜凰眨眼,无声道:我坐得好好的,是你先动的手!
夜清抬手,把她的眼睛也捂住了。
夜凰的眼睫在他掌心扫啊扫的,夜清无奈道:“好了,我说给你听。”
他一开口,怀中人终于安生了。
她靠在他臂膀间,满是期待地听着,像是要把他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刻在心底。
她这般认真凝重。
夜清只觉心中一片暖流涌过。
“我……是幽荧,也不是幽荧……”
夜清对夜凰没有丝毫隐瞒。
之前没说,只是觉得没必要说。
她如今有了兴趣,想要知道,他便一五一十讲给她听。
天地未开之时,世间一片混沌。
盘古大神破开虚无,推起天空,稳住大地,给了足以让万物生灵繁衍生息的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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