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吃这不算什么,天经地义,这人呢就更别提了,从来都是人吃人!”
“元太祖铁木真建立了至今为止人类历史上最为广袤宏伟的帝国,凡青天覆盖的地方,都是他的牧场,铁木真这牧的真是牛羊?白骨盈野、流血漂杵,亿万人死去,亿万人啊,人类算是个什么物件啊,你倒是说说看!”
“……”我只能沉默。
“有光明就有黑暗,有生就有死,有警察就有贼,有男女就有情仇,有人就有利益,有恩怨就有仇杀,这世道人心从来如此,哪有什么残忍啊,那青面獠牙的魔鬼住在每一个人心里,生死一念之间,死却未必不是种解脱”
他说的有些出汗,一把扯下了领带,静静的看着我,似乎就有道光,锐利而冰冷,从那双眼睛里直透出来。我有些胆怯,那眼神我从未见过,像是细碎的玻璃慢慢的扎进肉里。
我继续沉默,但是可能刚刚的是错觉,对面那人黑眼圈依旧黑沉,嘴角上翘,依然是那副老少皆宜油嘴滑舌狡黠的经纪人嘴脸。
“酒也喝完了,撤吧,呵呵”买完单,他扬长而去,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思考那些惊世骇俗的话,却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看我不走,旁边服务员讨嫌的绕着我拖地,又脏又黑的拖把就在我鞋子旁边飞舞,柜台后面胖老板长着一张淌油的大脸,津津有味的从背后看着拖地服务员既圆且大的屁股,老板娘低头在算今天的流水,计算器按的啪啪作响,店家要打烊了。
此后很久我都没有见过他,似乎他在给我时间消化,我则继续在魔都的滚滚红尘里煎熬,七八百万外地来的人当中,要说有混的比我更惨的,几乎不可能……
老板依旧欠薪不发,每回催讨,便是一幅笑眯眯的模样,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倒是想过辞职,可薪水迟迟不能到手,若是负气而去,岂不是称了那鸟人的心意。房东胖太太也是每日里堵着门怒骂,进进出出的时候,就连邻居都对我侧目,背后指指点点,估计也没什么好话。一时间,下班后也无处可去,只好蹲在弄堂口看人下棋。
弄堂指的小巷,魔都多是石库门房子,一水石雕的门框,黑漆的木门,红砖青瓦,很是气派。解放前独门独户的多是住的大户人家,时过境迁,解放后就分给了穷苦大众,一栋房子住很多家,日子久了,也无人修葺,渐渐的就显了破败,家里面积小,魔都人就培养出了个爱好,在弄堂里玩。
弄堂里玩也讲究个地理位置,弄堂口就是必争之地,尤以弄堂口的电线杆子底下,需要抢占,先放个板凳,板凳上搁块三夹板,这三夹板上必然是用黑漆画了那楚河汉界,每晚饭后汉子们一人一条大裤杈子,上着一个白色棉布小背心,底下踩个人字夹托,右手摇个蒲扇,左手拎个大玻璃瓶泡好的茶,腋下夹一个小马扎,直奔电线杆子而去,这就是夏夜弄堂男标准配置了。
邻居棋友们弄堂口见面也很是有趣,基本上是这样的对话:来了啊,恩,夜饭切好了?问完也不需要对方回答,你老婆今天的带鱼烧的是真香,带鱼买的不错,老新鲜额嘛!杀两盘?好,杀两盘!杀至酣处,这茶也喝的差不多了,断然是不肯回去续水的,就有那观战的好事之徒邻居里的老好人提个水壶挨个的续水。这水壶还不叫水壶,叫铜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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