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一凝,迅速蔓延的冰雪停在了谢映之腰际。
“这是什么”黑袍人伸出苍白又纤长的手指,若有若无拂过他腰间,刚想抽出那骨扇,手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
他骇然倒退了半步站定,琴弦齐齐震响,紧接着根根断裂。
“阁下还是不要随意动他人之物。”谢映之淡漫道。
黑袍人明白了,那骨扇上被施了非同一般的玄术,若非玄门之人碰触,就会被震去心魄。
若不是那琴替他挡了一遭,刚才被重创的就是他了。
琴已毁,黑袍人毫不犹豫地弃琴。
接着他阴森森地看着谢映之“看来先生还是保住自己比较重要。”
然后他似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袍服,“先生毁了我的琴,如何偿”
他话音未落,袖中忽然腾起冥火,寒气顿时迅速向中央聚集,崖壁上的冰锥承受不住而顿时断裂,犹如冰矛般向谢映之疾射而来。
谢映之一动不动,微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弹,雪亮的寒光映出修长的手指,那冰锥兀自掉头,向那黑袍人疾射而去。
黑袍人向后疾退,凌空飞掠数丈,袖中一翻,四周的冰雪立即卷起一阵狂澜,向谢映之扑去。
谢映之衣袖一拂,面前身上的冰霜都碎做了漫天浮光。
“谢玄首果然有手段。”黑袍人森然道,他手心寒光一闪,四周冥火腾起。
崖壁中的长索忽然如蛇一样窜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住了魏瑄的身躯。
魏瑄此时毫无意识,被这一阵大力抛飞至空中。眼看着就要摔落崖下。
崖下滚滚浊流里,矗立着万仞刀锋般的岩石,片片林立如无数利刃。水中的冥火映出一片汪蓝,无数古尸载沉载浮。
摔到崖下,不是被卷进洪流,就是被刀山刺穿身体。
谢映之身形如同惊鸿白鹤,轻轻掠起,倏然间已绰立于其中一片石刃上。一把握住了魏瑄下坠的手腕,一袭白衣在风雪中飘摇。
黑袍人阴森森道“谢玄首果然不会见死不救。”
谢映之心中一凛。
此时他立于石刃之上,崖下波翻浪涌,黑雾骤然腾起,雾中似有风雷滚滚,泼天的煞气冲霄而上。
这浓郁的黑雾比之前更为阴寒彻骨,雾气中有一种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阴郁、暴戾、憎恨、不甘,各种无比强烈、又无比绝望的情绪冲撞在一起,如同烈焰熔岩般,几欲从地底喷薄而出。
冥火照着水中汪蓝一片,河水如沸,水中的古尸翻腾浮沉,浸泡得发白浮肿的面目和一团团水草般的头发,看得人头皮发麻。
谢映之暗惊,这些普通的平民就算死了成千上万,也不至于使得此间戾气达到这种程度。这水下莫非还有什么东西,甚至比这千万人的祭祀坑还要煞气深重
此刻谢映之紧握着魏瑄的手,注意到他指间的玄门指环散发灼目的血光。
谢映之心中一沉。
他握住魏瑄的手的时候,那玄门指环就如同戴回到他自己指间。
“果然,只有你才能把它引出来。”黑袍人徐徐道。
谢映之淡淡道“此间煞气深重,你们在崖下埋了什么”
黑袍人得意道“看来谢玄首果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这么重要的事玄清子都不告诉你,还真像他的为人。”
他冷笑了声,“玄门都是如此虚伪。”
他话音未落,周围的黑雾形成一个漩涡向他们席卷而来,谢映之周身凝起柔和的光芒,护住魏瑄,黑雾翻涌中,他清皎的面容恍若透明一般。
“谢玄首如果还是想以一己之力压住此间煞气,就错了,这不是煞气,这是大夏国亡国之怒火。谢玄首,你已经把它引出来了,你挡不住的,”
谢映之听说过,当年大夏国灭亡之时,最后一代国君,那个疯子将整个都城都焚烧殆尽。
崖间浪潮翻涌,风雷乍起,激起无数漩涡,四周的古尸都开始挣扎翻腾,一双双空洞的眼中流露出狰狞,齐齐向他们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