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那些大老粗们都懵了。
萧暥沉声道“此后,九州再也没有这个军番,你们也不再是锐士营的人了。”
他这话一出,营帐内顿时炸了窝。
“主公,是他们逼你吗”“我们跟他们拼了”“只要你一句话,哪怕是揭竿而起,这四海九州锐士营的兄弟都会跟着你”
“主公,别解散锐士营,多少兄弟都是战乱里没了家的,都把这里当成家了啊”
沙场上刀斧加身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汉子,一时嚎啕失色,恸哭如同孩童。
萧暥站起身,冷然道“今后我不再是你们的主公,这一壶酒后,袍泽之情,兄弟之谊,都到此为止。”
他说完决然走出营门。不再去管身后的恸哭滔天。
多年的袍泽之情,一笔勾销。
但只要人都安好,要这军番做什么
马车停在树下。
这大半年来,萧暥身体日益不持,出行都改由马车。
他扶舆蹬车,身形微微一晃,情急中攀住横生的树枝,花瓣纷纷遥落,映着那一身肃杀,花雨中凄落的人影,铁血与柔情,空怀惆怅。
“主公,”云越赶紧搀住他,“锐士营是你一生的心血。也是将士们的家。”
四月天里,他的手冷得像冰。
萧暥道,“锐士营本来就已经被分解地七零八落,只剩下最后的一个军番。虚名罢了,不要就不要。”
大梁城外。
一辆素朴的马车停在客舍旁,护送马车的只有数十人,皆外穿袍服,内藏甲胄,看起来像普通的商贾。
曾贤低声道,“陛下,刚才来的消息,萧暥把锐士营解散了。”
武帝道“他这回倒是识趣了。传旨,放了丙南一干人等。”
“是。”
曾贤又道“陛下,这就回宫吗”
武帝掀开车帘,望向大梁城苍凉的城楼,盛京新都繁华,这大梁城却日益寥落陈旧。
那人守着这座空城也快两年了。知道悔改了吗
武帝道“不要摆驾,朕微服进城。到处逛逛。”
回到府邸,酒意未散,萧暥让徐翁备了笔墨,趁着醉意,在纸上奋笔疾书。将士军前半死生,戎马一世,他交出兵权,可以什么都不留,换这些士兵余生得到更好的安置。
寥落的军营和破败的兵器,为国血战的士兵,不该有如此寒凉的结局。
萧暥清楚,皇帝并非昏庸,相反,他太聪明了。他比谁都清楚,什么时候该收买人心、军心。
他这头解散锐士营,皇帝紧接着就会犒劳三军,以显示皇恩浩荡。
不过是他和皇帝之间的一场交易。
书写到一半,胸中窒郁隐痛,终是意难平,他仓皇捂住唇,鲜血已染红巾帕。
不知不觉,窗外暮色已沉。
他做了个梦,那是十三四岁初从军时,他策马直入军营,意气飞扬。
“西陵,你看我抓到了什么”他兴致勃勃提起两只羽毛艳丽的雉鸡。
魏西陵道,“军中禁止打猎。”
“喂,我记得没有这一条啊”
魏西陵疑问道“你把一百条军规都背出来了”
萧暥心道废话,不背出来,怎么对付你怎么擦着边犯规
“很好,”魏西陵不动声色“此条是刚加的。”
“你”萧暥没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