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掠起一道犀利的风,一名金吾卫脖颈上浮现一丝薄浅的红线,他健壮的身躯剧烈颤了颤,顷刻间热血喷涌而出。
武帝第一次离战场那么近,浑身冰冷的血液都燃烧起来。
漫天烟花绽放,映着刀光火影,喋血之夜。
萧暥横剑立马,一身玄甲反射着森冷的幽光,身后猩红的披风像燃烧的烈焰,更衬得容色苍俊凄清。
他眯起眼睛,挽弓搭箭,焰光照着眼梢一颗妖异的血点,晃得人眼迷心乱。
冰冷的箭簇对准了武帝。
“乱臣贼子”
大臣低哑的嘶喊,伴随着一箭破风。
武帝感到喉咙一热。滚烫的血不停涌出,遏断他的呼吸。
武帝猛地惊醒,一身的冷汗,再也睡不着了。
窗外天色如墨,他随意披了一件袍服,提着一盏宫灯出了寝殿。
皇宫后围有山,山不高,但是山势绵延,逶迤起伏,藏峰纳谷,气象万千。
山上有明华宗的观,早年就被查封了。但明华宗善察风水,那块地确实是块宝地,武帝继位后,就将其改为修行秘术的行宫。
上元灯会之后,他心绪波动起伏,抑郁不宁,玄火真气动荡鼓噪,使得每晚噩梦纠缠。
梦中全都是那人的影子。
那一夜,妄念已成心魔。
他沿着上山的小径走着,袍服不时擦到枯枝,纸灯笼照着残雪,是黎明前浓黑的夜。
乱世如行黑夜,心魔如坠梦魇。
他忽然想起以前和无相的一次对谈。
无相道“人在乱世,如黑夜行路。”
他问“那乱世结束后呢”
无相答“黑夜之后是混沌。”
“就没有长夜散去,拨云见日之时”
无相朝山下灯火连绵的宫殿一指,道,“这世道,没有日光,只有暗夜里的灯火。”
误把灯火以为是阳光,就成了一只扑火的飞蛾。
无相这个人喜欢打禅机,说一些似是而非的高深的话。乍一听颇有玄奥深理,再一想,又觉得如同诡辩,想多了思绪混乱,更是雾里看花,又看花非花,看叶非叶。
原本了然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但是相比卫夫子的严苛与皇兄的刻薄,有一段时间,无相这个邪教分子,却是深宫里唯一可以跟他说几句话的人。
“无相该死,除夕夜蚀火之事,他把我们埋在大梁的人手搞得全军覆没。”贺紫湄愤然道,
“紫湄,你看到什么了”那声音带着彻骨的冰寒之气,让人顿时神智一清。
“我看到他提着灯上了山,和无相在说话。”贺紫湄道。
随即她骤然惊觉,看向被锁链扣住手腕的魏瑄,顿时到抽了口冷气。
“你刚才被他的意念卷到入了境中,我把你拉出来了。你的秘术修为太浅,此处已不适合你留下来。”
贺紫湄环顾四周,才发现冰墙外已经是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树藤狂乱飞舞,连刚才一潭死水的湖都涌起了狂澜。
她惊道“这都是他干的”
黑袍人道,“他的秘术天赋极高,可以操控这里的一切,这林间的树藤枝蔓,都是他的翻涌情绪的延续。他的执念越深,他的心绪只会越来越狂乱,他在境中感受到的痛苦,挣扎,愤怒,无奈都会投射到周围,这林间的一枝一蔓都是愁绪所结,这里将会非常危险。”
他顿了顿,阴郁道,“正好,萧暥已经进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