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瑄犹豫了下,从怀里取出了一只小竹马,四蹄和尾上都是被火熏的焦黑色。
什么逗我呢是他送的那只小竹马
萧暥简直一口老血啊
就为了这只小竹马,差点让他们送命啊喂更不用提他还搭上了青鬃马这都什么事儿
孩子啊,这种小竹马你喜欢,我给你买一筐都可以,就当照顾那小姐弟生意了。
萧暥叹了口气,略沉下脸,“殿下身负国家社稷,以后不能再做这么不计后果的事了。”
魏瑄嗯了声,又往他怀里蹭了蹭,伸出手指去碰他雪白脖颈上的一点嫣红。
萧暥刺疼地当场嘶了口凉气。
这孩子绝对跟他有仇,怎么哪里痛就戳哪里
魏瑄“这里,是怎么回事”
萧暥
“自己不小心弄的。”
魏瑄啊了声,目光幽涩“自己咬的”
萧暥尴尬。
真特么尴尬。
他正想找说辞搪塞一下。忽然胸腹间涌起一阵血气翻腾,他的脸骤然色一惨,慌忙转过身去紧紧揪住心口。
可是来不及了,一丝细细的殷红溢出唇角,沿着清削的下颌淌下,火光下,像融化的玛瑙流过清冷的白瓷。
先前一直强压下去的伤病,终于还是绷不住了。
他隽秀的眉蹙紧了,极力抑制着痛楚,但温热柔滑的鲜血还是不断从口中涌出,把衣襟染得出一片怵目的鲜红,他几乎要被自己的血呛死。
萧暥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想不会吧,要交代在这里了可别吓着孩子啊
魏瑄的脸惨白如纸,急得泪水都充盈了眼眶,他拼了命想去搀萧暥的胳膊,但又不敢碰他的身体,好像一碰,这个人就会像冰一样碎去,雪一样融化了。
“我没事,一点淤血,吐出来就好。”萧暥艰难道。
其实他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啊,让你这几天使劲作嫌作不死是不是
看来担心以后会被千刀万剐真是想多了,他这一副病骨能撑到那时候吗
怕是不用等到武帝来收拾他,他早就入土为安了。
“殿下,臣休息一下就好,”看着泫然欲泣的魏瑄,他费力地安抚道,“臣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着身子再撑不住斜斜倒了下去。
魏瑄搀扶着他躺下,感觉到那人的身体脆弱如风中秋叶,手上都是他的血,第一次发现血竟然可以那么柔滑温热,带着甜腥。
萧暥的脸色清惨,唇边还一缕血痕,魏瑄伸手替他揩抹去。
昏迷中萧暥的睫毛微微颤了下,捉住他的手,含糊道,“殿下,别怕有臣在”
魏瑄喉中顿时像哽着个血块,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他知道萧暥很强,无法撼动的强悍,可是将军铁血,不过是把伤痛都默默咽下,终究刚强易折。
他默默抹了把眼眶,起身看了看,好像棉袍已经干了,就想取下来给他盖上。
就在他走出火堆几步远后,脚步忽然猛地一滞。
岩壁上映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他听到了粗重的气息声,随即是脚掌踏在沙土地上的悉索声,伴随着一股野兽身上的生腥臭气扑面而来。
是那头独眼狼王
难道这野兽不怕火吗
浑身漆黑的狼王体型近乎耕牛,正无声无息地走进山洞,它的嘴巴猩红,一只独眼在幽暗的山洞中闪着熠熠精光。
它的身后还跟着三头狼,蓬松着灰毛,龇着獠牙。
魏瑄顿时浑身僵硬,冷汗从额角沿着脸颊一路淌了下来。那是一种侵入骨髓的阴冷和恐惧。
他本能地立即回头去看萧暥。
只见火光下,那人的睡颜恬淡如月映优昙,清雅娴静,风华无边。
在这汹汹乱世之中,若能守住这幅容颜,便是岁月安好,人间美满。
一念闪过。
魏瑄的嘴角忽然微微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