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家宅的绥德堂。
田氏的族长田寿召集襄州的豪强士绅都召集了过来。
他须发斑白,面色一沉道,“诸位想必都收到了照会,萧将军想用五金一亩买我们的田地,诸位意下如何”
旁边的许氏族长许芃立即道,“五金一亩,这是打劫。”
此话一出,旁边的士绅们纷纷附和,“就是,现在虽说世道混乱,但是这个土地价格也太低了罢。”
“萧将军是不是在广原岭剿匪呆久了,自己也是跟山匪习性”
“就是就是,我们联合起来,都不卖他土地,他还能强买不成”
“田老爷子,你说句话”
田寿见众人神色激动,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捋着胡子道,“既然诸位都觉得这个价格不合适,那么,我们再提出一个价格,给萧将军呈报上去。”
“不行,这襄州的土地是我们的祖产,多少价格都不卖”
就在堂上闹哄哄一片的时候,忽然管家前来报道,“族长,外面有一位沈先生前来拜访。”
田寿一愣,沈先生萧暥的说客来了
片刻后,在田府的偏厅里。
案上置一盏清茶,茶倒得满满的,一碰就要泼溅出来。
这是明摆着送客的意思。
他淡淡瞥了一眼茶盏,道,“田族长,禄氏已经将多占的土地上交了。”
田寿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禄家有罪,禄铮现在还在关押,别说多占的土地上交,就算萧将军把他们全部土地收缴,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怎么萧将军是想把老朽也抓起来,再收缴田氏的土地”
“田族长此言差矣,主公素来敬重田夫人深明大义,打算将禄氏上缴的家产土地交给田夫人打理。”
“什么交给姝儿”田寿着实怔了怔。
谢映之道,“当然,田夫人是女子,有些场合也不便亲自出面,所以很多事情还需要仰仗田族长支持。”
田寿手心微微出汗,他活了那么大岁数当然是个人精,将禄铮的田产交给田夫人打理,等于就是交给田氏了。相当于只要每年给萧暥交足了岁粮就可以。
这天大的便宜,简直能把他砸懵,他耷拉着眼皮,使劲抑制住自己才能不显得喜形于色。
沈先生不紧不慢道,“所以,田族长觉得这买地之事”
田寿立即道,“此事我们刚才正在商议,都觉得这价格甚为合理,襄州以往流民甚多,这样百姓得了田地安居乐业,我们这些士绅也愿意造福乡里。”
然后又赶紧站起身,道,“快,给先生换一壶映雪。”
谢映之莞尔,田寿倒戈,四大姓只剩下许氏,许氏若知道田氏占了这么个大便宜,心中更加不平,这许氏和田氏之间的争斗就是早晚的事。
襄州士绅的同盟就此瓦解了。
阳光将树影投落在纸张上,水波一般拂动。
纸上的人,一身戎装,眉目深秀,气度清飒,矫若惊燕飞龙。
苍青评价道,“这张画得最好,像他。”
大半年来,魏瑄一直靠着记忆,画着心中那个人的模样。上千张的画稿,练得丹青妙手,却还是觉得画不像,也画不出那人神韵。
直到昨天的这张画,也许是妙手偶得,竟似乎有些接近了那人的形神。
魏瑄垂目凝视着那画像,手指不由自主地抚过画中人的眉眼,好像是想把那音容刻在眼底,从此再不会忘记。
接着,指端缓缓凝起一点白亮的光芒。
苍青见状大惊,“魏瑄,不要烧,好不容易画出一张像他的”
魏瑄不动声色。
火光映出他如雕似琢的五官,晓月清霜一般的容颜,冷峻又刻骨,眼底凝着一片深沉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