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胆子也太大了。”
栾祺一听,扔下石子,一声呼哨招来马匹,翻身上马就朝城楼奔去。
城楼上已经挤满了人,很久没有看到禄铮架着锅要煮谁了,更何况这人风度翩翩,从容淡定地拾阶而上,就好像是在春日里踏青玩赏一般,时不时好奇的目光还悠悠掠向人群,就好像完全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栾祺挤进人群,“让开,让开”
他火急火燎地挨着肩从人群中穿梭而过,终于冲上前一把抓住了沈先生的手臂,“先生不能去,禄铮在上面架着铁锅,烧开了水”
沈先生一笑,“正好了,我这一路赶来,口渴得很。禄将军想得周到。”
栾祺急得青筋直跳,“沈先生,他是要煮你你现在跟我走,我保护你出城。”
“我来帮他,他为何要煮我”沈先生微笑,慵散地推开他,就要往前走。
栾祺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你不能去”
沈先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悄声道,“小友不要担心,我片刻就出来。”
大堂上,没有坐席,只有门外一口大鼎,烧得通红。
禄铮阴沉着脸,讽刺道,“都昌城破,沈先生和你主公,逃得倒是快”
沈先生飒然而立,道“将军是虎狼,进攻是将军的长项,我们是鹿羚,逃跑是我们的长项。所以我们当然比将军要逃得快。”
禄铮闻言一噎。
他还是头一次听人把畏敌逃跑说的那么理所当然,丝毫都不觉得羞愧。
而且说他是奉承吧,他又像在讽刺,说他在讽刺吧,他又像在夸自己,着实夸得让禄铮一言难尽。
禄铮面色不善道,“你就一点不羞愧吗”
沈先生一晒道,“将军是在问羚羊被虎狼追赶撒开四蹄狂奔时,是否会觉得羞愧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乱世,我不觉得求生有什么羞愧该羞愧的难道不该是那些尔虞我诈鸠占鹊巢的狐兔吗为什么将军反而问我们是否羞愧”
这话顿时在路禄铮心底戳了一下。他就是被狐狸占了巢穴。
他面色郁愤,挥手屏退了武士,“把锅撤了。”
又让人上了一副坐案,一边道,“我看先生比狐狸还狡猾几分。”
沈先生不以为然,一拂衣摆坐下,“将军既然准备了几案,不妨再备一份茶,梅邬雪便可以。”
禄铮见这人得寸进尺地无比自然,简直没脾气了,闷声道,“备茶。”
然后问,“先生此来是做什么”
沈先生抿了口茶道,“其实将军心里也清楚,此番城破,就算朱刺史不跑,都昌城也守不住,只会让那位萧头领手中多一枚棋子罢了,那么将军为何还要记恨朱刺史”
禄铮闷声不响,目光阴郁地看着他。
“无非就是因为田夫人落入敌手,将军心中恼怒,要找个出处罢。”
禄铮神色一沉,“先生说得轻巧,这些年来若非我禄氏,他朱优能坐稳襄州敌军一来他只顾自己逃跑,都昌城陷,我夫人陷于敌手,我还要感谢他不成”
沈先生坦然道,“所以朱刺史让我前往都昌城,迎回夫人。算是他将功折罪。”
禄铮冷笑道,“所以他就派你一个人来了”
“有些事人多反倒不成。”
禄铮道,“我早就派人探查过,这都昌城目前的军务布防庶务都是魏头领在打理,此人在牧马坡伏击过我的重甲武卒,打仗颇有一套,现在城中,连我布下的五百暗桩都一动不敢动,我的府邸周围更是严密看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就凭你想把夫人迎回来”
沈先生站起身,“好罢,既然将军信不过我,那我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