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托钵修士究竟和那两个村的新教徒说了什么,反正南新村和北新村突然对温特斯热情了起来。
原本对狼镇教堂的神父颇为抵触的两村民众在听了瑞德修士的布道后,居然也开始对老托钵修士毕恭毕敬。
两个村的青壮尽数报名参加了捕熊队,搜山的人力一下子变得充裕。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温特斯颇为好奇:“你该不会骗他们说我也是新教徒吧?”
温特斯看这老神棍依旧生不出敬意,老修士对此也一清二楚。正因如此,两人可以无所顾忌地交谈。
托钵修士并不正面回答:“你准备清缴他们偷垦的土地吗?”
“当然不,我吃饱了撑的吗?再过两个月说不定我都不在这里了。”温特斯只觉得莫名其妙。
“那不管我说了什么就都无所谓。”老修士随口说道:“只要他们知道你对他们并无恶意,只要他们以为你是他们的人,对你而言就够了。”
少尉大概明白了一些,他又好奇道:“那他们怎么把你也当成了‘他们的人’?”
“对于某些人而言,‘崇拜’是一种刚需。所以越虔诚的人越容易被操纵,因为他们会自己说服自己。”瑞德修士漫不经心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语:“那两个村子属于归正派。了解他们想相信什么,剩下的就很简单——拣他们想听的说就行。”
这比异端神学还要邪恶的话语让温特斯哑口无言,他忍不住问出了萦绕心头的疑惑:“我实在想不通,你这种人怎么会加入公教会?”
“有个神职人员的身份,行走会很方便。商人会被勒索、农夫会被盘问,但没人会为难一个又老又穷的神棍。”不知道皈依过多少教门的托钵修士面带微笑:“在东方我有时是菩提教的僧人、有时是星月教的教法学者,在这片大陆上我是公教会的教士,其实都一样。”
听到瑞德语气轻松地承认自己是伪信者,温特斯反而不敢相信。
仔细想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只是老头的语气实在是太平淡了,平淡到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沉默了好一会,温特斯半是讽刺半是称赞地说:“您倒是颇具实用主义精神。”
“我就拿这话当赞美了。”老修士哈哈大笑。
……
得到了更多的人手后,温特斯重新划分了搜索扇区,再次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搜捕食人熊的行动中。
当民兵在山林中一寸一寸地搜索时,狼镇的教堂里两位神职人员开了一瓶酒,坐在一张小桌旁闲谈。
“那小子,恐怕正在深山老林里受苦吧?”瑞德修士微笑着说。
“应该是的。”卡曼神父恭敬地附和道:“老师。”
瑞德修士小小抿了一口葡萄酒,随口问道:“你和他有什么交情吗?为什么要我帮他呢?”
“没有交情,我并不认识蒙塔涅少尉。”卡曼神父认真地回答:“不过我觉得他是真心实意想为这个教区做一点好事。”
“很多时候。”老教士淡淡地说:“好的目的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您觉得我们不该帮助他吗?”卡曼神父迷茫地问。
“我能知道什么?我只不是一个流落他乡的异邦人罢了。如果我真的拥有智慧又何至于有家不能回呢?”老教士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再看看吧。”
……
虽然得到了另外四个村的全力协助,但又是一连三天捕熊队一无所获。
民兵们敲打着树干在密林中行进,彼此间相隔十余米,像拉网一样扫过林地。他们找到了粪便、毛发、折断的树木,种种迹象表明那头凶兽肯定就在这片山林中,但众人就是没能找到那头恶熊,连熊的影子都没看到。
距离上次袭击已经过了整整一周时间,民兵们开始变得疲惫、士气一日比一日低落。
河东、河西两村的村长一同找到了温特斯,他们提出了一个想法:“或许那头熊逃跑了?”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极具说服力和诱惑力的假设。
搜山队声势浩大的活动把那头恶熊给吓得跑回了深山——听起来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