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阳虽然还是像往常一样根本揣摩不出来小梅想表达给自己的意思,但每次回响在耳中的声音却是字字可辨,直抵心神。这似乎和那个面具没有办法跨过巨大的认知鸿沟进行原主人意识的传递一样,在小梅眼里,他只是无法计数的土著中的普普通通的一个。
现在,似乎轮到三位族长发愁了。
如果说河族做出来的武器歹毒刁钻的话,风氏的就是匪夷所思了。河奇多和洛水涵抓头挠腮,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限制风氏的武器。实际风煜也是,他也在不停思量、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来展现他们从一面灵神那里学来的、可以凭空着火并冒出浓烟的神奇东西。再加上这个东西引燃铜油是如此的方便实用,简直是绝配。
一面灵神并没有告诉他从尿液里提炼出来的东西叫白磷。
这种东西竟是如此奇妙,至于从尿液中提取的过程中的尴尬,早已随着那道蓝绿色的焰火不复存在。
实际上,对风煜来说,真正的问题在于怎么“不战而屈人之兵”,吓住河、洛两族的人,进而直接认输。他微微朝风信子点了点头。
风信子将陶罐摔碎在地上,铜油洒出。
随即他迅速退后,同时,风庆阳又丢了一颗烟弹过去……
“嗖”一声,火苗窜向四周。围观的人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河奇多、洛水涵两人目瞪口呆。停了好久,“这……”洛水涵吞吞吐吐道:“这完全,哪里还是我们能……这……这是兵器吗?你拿这个东西出来,这不是存心不按规矩吗。”
风煜得意地笑了,“老哥这话可不甚公道啊。据我所知,神使大人可不是你洛氏族人啊。那要是仔细算,也是偏驳吧?”
洛水涵:“这……”
此时,河奇多的脸色反而更难看。他虽自知己方的六尸毒水狠辣,可万万还没有到能抵住风氏的烟弹铜油的地步。而两家前些日子还一起看扁的洛氏背后,却说巧不巧地站了一位他们得罪不起的神使大人。“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洛水涵额头渗出了汗珠。想让他不战而败,是万万做不到的,可终究风氏弄的东西,非人力可抵挡;就算是战,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朔阳看着不知所措的洛水涵,心里已如明镜。“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小梅:“这就要认输了?”
“不认输有什么办法。”朔阳把智能手表凑到嘴边,轻声道:“都这个情况了,若不是约好了不上姓名,大家早就都被吓破胆了。这还怎么打?”
“你若有心赢这一局,我便帮你;若不然……认输即可。”小梅说得简洁干练,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就是说如果朔阳想要全心全力去拼,她自然是站在朔阳那一边的;但就是怕朔阳无心投入自己的全部心力奋勉去争,那小梅自然也乐得清静。
“我……”朔阳的心一下子又砰砰乱跳。毕竟年少,他曾无时不刻想做这种独柱擎天、豪情凌云的出彩事迹。现在大厦将倾,栏杆欲倒……朔阳却又有了那种熟悉的力不能及的感觉。
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引《孙子·九地》)
小梅再清楚不过了,我能帮你一往直前,却不会替你勇敢。朔阳需要一次涅槃。所谓“灰身灭智,捐形绝虑”,向死而生,便是要在绝境中走这么一遭,才能学会心无旁骛地把握那为数不多的生机。好比这里的人都会停下一切去凝视他们世界里那道珍贵的天光。
朔阳双腿没有知觉,如当风之鹤,仅凭着对小梅的信任走到三位族长前。
“本来,风氏胜券在握。不过,在这里,输赢之数,或……或未易量。”朔阳开始转述小梅的话,“沙地之上,铜油渗漏不止,消匿不过也是在顷刻之间……”然后朔阳指着地上几近熄灭的焰火,语句似乎更顺畅了,顿挫抑扬渐起,“风族长,你看我说的,可有道理?”
“这……”风煜显然也已发现这个问题。
“当然,我们也需要承认,风氏的这个烟弹拿到外界,定会是一件绝世凶器。”朔阳时捧时摔,让风煜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不过,与它一起的铜油却并不是适合在沙漠里使用,甚至铜油倾洒在沙地上、都来不及用烟弹引燃就会渗透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