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凝视他许久,才再次开口道,“……黎。”
“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的名字。”
说罢她紧闭双眼,不再关注夏凡的动作,仿佛接下去任由他施为。
花了足足半个时辰,夏凡才算完成缝合作业——令他暗自惊叹的是,这期间对方始终没有叫出一声来,即使紧握的指甲刺破掌心,浸出的汗水将床单打湿一片,她也没有开过口。
最后一步是上药和包扎,虽然药是天然草药,但医馆里都拿它来止血和消炎,总应该有那么点作用才是。
忙完这些后,夏凡觉得自己竟有种脱力的感觉。自从学会引气入体,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受了。
不过此刻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他又去找店小二,要来了一套干净的床单与衣服,为狐妖进行了更换。干净清爽是愈合过程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哪怕是勤换绷带和贴身衣物,都能大幅降低感染的几率。
当所有处理都折腾完毕,天边已渐渐泛白。
这时他总算能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对方吃粥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么?”黎忍不住轻声问。
“想啊,不过能晚点再说吗,”夏凡手头不停,“我猜这个故事一定很长。”
“……如果要从头说起的话,确实不短。”
“那就等你吃完睡醒再说。”他耸耸肩,“你能撑到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估计待会就要散了。大伤后的第一次休息至关重要,不要和身体作对。我能做的都做了,至于有多少作用天知道,恐怕主要还得看你自身的愈合能力。”
“你……不厌恶妖怪?”
“我不厌恶你。”夏凡笑了笑,“你自己不也说了么,妖分很多种。人我也不是非得每个都喜欢的。”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吃完粥后,晕眩感如潮水般袭来,令黎昏昏欲睡。这种困倦甚至超过了伤口的痛楚,让人无法抵御。
只不过她现在似乎也不需要抵御了。
直到此刻,黎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在来之前,她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包括对方态度大变、报告给枢密府,或是被残酷对待等等。她也不知道要究竟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使对方耐下心来听她说完关于“师父”的故事,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
不问缘由,不提要求。
几乎是立刻伸出了援手。
甚至不容她反对。
黎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人做什么都讲究利益图谋,夏凡应该也不例外。按他自己的说法,是想要通过她来了解妖,她唯一疑惑的是,这点利益值不值得他这么做。毕竟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能作为筹码的了。
意识渐渐模糊,宛如受伤的那天。
不过这一次,她却不再抵触。
朦胧的视野中,一个人影近在眼前,理应多加防备的情景,此刻竟莫名的安心。
在久违的平静中,她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