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人瘫软着身子,一手护着怀中。
余下三肢在荒草与乱石密布的泥泞地面上。
缓慢爬行到方寸道观门前的时候。
浑身上下除却怀中的位置,
已经很难见到一处完好无损的肌肤。
苍白如雪的脸蛋儿上凝固了一层泥浆。
与血污掺在一起的污渍。
满头瀑布般黑亮的秀发,也在泥浆之中联结在一起。
成了一团泥丸。
原本由上等白精绸制作的霓白洗纤衣也成了一身乱麻。
尽管形容如此狼狈紊乱、不似人形,但她抬举在半空中的手掌,依旧坚定。
吃尽浑身所有的力量。
敲打在方寸观破烂而长满苔藓的木门上。
只不过那微弱的声音,在狂风凛冽骤雨拍急的巨响之中,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砰砰砰……
手掌滑落。
她充斥血丝的眼瞳,带着奢求的希冀直勾勾的盯着木门。
可是她已经没有气力再次敲门。
小道士能听到吗?
如果听不到……
我该当如何……
明明我已尽全力来到这里,又如何甘心无功赴黄泉……
儿啊……娘,对不起你……
眼中的光芒一闪而没。
她吃力的侧转螓首,娥眉紧皱。
看向怀中包裹,目光迷离。
眼前一阵黑雾笼罩。
在昏迷的前最后一刻,她的手轻轻抚了抚怀中。
吱呀一声——
打破雨夜的狂躁。
一丝光芒洞穿黑暗,观门应声而开。
一袭旧道袍,容貌清秀的小道士手持拂尘。
拉开门栓,轻启观门。
眼神自上而下,最后落到被观内灯光笼罩的白衣女子身上。
悠悠长叹一声。
“天尊慈悲,师尊啊师尊,你临行前,为何还要给徒儿留下如此一个难题……”
小道士揉了揉发痛的额头。
手中拂尘一卷,身子一弓。
动作轻盈的将女子拦腰抱起。
而后口唇微张,低低自言自语。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
“五味令人口爽;”
“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今痴人入道,念嗔念色,何必,何必……”
声音遥遥传出好远,观门在其身后,缓缓闭合。
行至观内常住的小茅草房。
将绝丽面貌已被雨泥遮掩的女子,平放在榻上。
推来火炉置于床榻边。
翻来伤寒药捣碎以水送服。
复又低低说了句“得罪了”。
以创伤药简易处理过,周身上下几处最为严重的伤处。
确认性命无虞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好在伤重处并未涉及重要部位。
要不然小道士也不会如此行动。
他看着,浑身湿漉漉的雨夜不速之客。
一时间,不知应当如何动作。
正迷惶间,女子怀中内衬的包裹突然轻轻一抖。
似在挣扎。
紧接着,一声弱弱的啼哭响彻静寂的草房。
小道士若有所思片晌。
而后朝着女子轻施一礼。
“小道无意冒犯,奈何孩儿吃风暴久矣,命在旦夕。”
“还请姑娘勿怪。”
随后,他闭合双目。
深吸一口气,掌中拂尘探出如电。
直接卷入那女子怀中,眨眼间缠住包裹。
大力一扯,包裹便轻轻飞入怀中。
小道士一把抱过。
刚要揭开伞面,睡梦中的女子似乎受了牵动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