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某种警告。
但扎西今天莫名地胆子肥了,得寸进尺起来,“嗳”
了一声,“向博,不要这么严格,你喜欢她,她喜欢你,不是阿佳是什么?我在你这个岁数,孩子都两岁了!”
“我25”
向斐然纠正他。
“喔!
那四岁了!”
“……”
说笑归说笑,但对于向斐然交代的事,扎西还是认真去做了。
趁还有信号,他打了电话,让家里人备上热水热汤,又命妻子去村口唯一一家杂货铺挑一些爽口的水果。
后半程,扎西开得又慢又稳。
向斐然将车窗降了一线,好让车里没那么闷,又严严实实地将商明宝的脑袋用帽子捂好。
商明宝躺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只觉得路真漫长,阳光周而复始被云层遮挡,又从山脊上冒出来。
她不知睡了几觉,略微转醒时,嗅到的是向斐然的气息,便又能放心地再度昏睡过去。
扎西偶尔从后视镜里瞄一眼,发现向斐然的姿势一动未动,从未变过。
抵达村庄时,已是正午时分。
这是一座坐落在山坳处的藏族村落,四面群山环抱,通水通电通网的日子还没过过几年。
村口栽果树,冒绿芽,叶片新亮,灰白的水泥路主干道与
溪流平行,一直延伸到村庄深处。
车还在行驶中,商明宝先被隆隆的水声吵醒,问:“大下雨了?”
但阳光溢满车厢,早将米白色皮垫晒得发烫。
商明宝茫然,有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
“没有下雨,是溪流。”
扎西笑着从后视镜里抬起一眼,“你看,你脸色好多了,我们这里氧气很足,是天然氧吧!”
商明宝从电子手表上看了眼海拔,果然降到了两千出头,她耳朵里的尖锐爆鸣声消失了,只有后脑勺连着后颈的那一片还在隐隐作痛。
扎西的房子在村庄末尾,一路沿着水泥路下行,看到一群小孩在路中央玩扑克牌。
扎西没嘀喇叭,从窗户里冒出个头,手掌拍了下车门,用藏语喊:“喂!
回家吃饭了!”
坐回车里时,他解释:“那个穿红衣服的,我小女儿。”
商明宝问:“几岁?”
“八岁。”
比商明宝预想的大。
她看向向斐然:“我还以为五岁呢。”
向斐然睨她一眼,口吻凉凉道:“不奇怪,你毕竟是一个能把二十一岁大学生看成四十五岁中年人的人。”
他忽然翻旧账,商明宝苍白的脸色中泛红:“是随宁先入为主误导我。”
向斐然眯起眼神:“所以,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完全不觉得中间有什么误会。”
商明宝声音越说越低:“就觉得……这个舅舅……保养挺好的……我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
商务车终于在路边停稳,向斐然一手拉开车门,日光晃动,他躬身,下车前回眸,丢下一句:“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账。”
向博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商明宝对此可太清楚了。
扎西的妻子旺姆在门口相迎,刚刚还在跟小伙伴玩扑克的小女孩已经飞回到了她姆妈身边,被她按在身前一起迎接来客。
旺姆已经准备好了水果、热茶和热汤。
汤是牦牛骨熬的,与商明宝认知中的汤相比有些油腻,也略咸,但她还是喝了烫烫的两碗,并认为这比米其林三星的出品更好喝。
“没有买到新鲜水果,”
旺姆歉疚地表示,“老板昨天腿出了点毛病,所以没有出去进货。”
她说完,命她的女儿仁央去将果盘端过来,里面是小小的青红果子。
“苹果,自己种的,纯天然。”
旺姆说,“你们在城市里吃不到这么干净的。”
其实商明宝自小到大吃的都是所谓的的纯天然无污染食材,有专门此类的供应商为全球富豪解决绿色有机食品需求,富豪们每月向他们支付上百万的服务费,他们则还他们一个美丽的长生梦。
商明宝千挑万选,不知如何下手。
这些苹果跟她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个儿小,皮糙,上面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印记,看着脏脏的。
仁央给她挑了一个,递给她:“丑苹果。”
商明宝忙摆手:“不丑不丑。”
“它叫丑苹果。”
“……”
>>
哦。
“洗过的,你吃吧,很甜的。”
旺姆热情推荐。
商明宝接了过来,又挑了一个,蹦蹦跳跳地跑去找向斐然了。
向斐然正在和扎西确定明天的线路和装备。
两人站在房子的中庭下,阳光从天台和连排的窗户上漏下,将向斐然在黑发和领口掩映间露出的半张脸晒得几近透明。
以考察为目的的野外工作不会有很高强度,通常一天在三至五公里,细致繁琐的其实是路上的采集工作以及植被物候期的记录。
扎西还另外提供了一个很有价值的信息,在高山的某处河岸湿地,似乎有华丽龙胆盛开。
商明宝在旁边认真安静地听了一会,扎西讲完了,停下来,与向斐然一起将脸转向她。
向斐然观察着她的脸色,温声问:“好了?”
商明宝嗯嗯点头,给他看自己手心里的丑苹果:“给你拿了一个。”
递过去前,她将果子在自己里面那件美丽奴羊毛的衣服袖口上擦了擦。
用袖子擦水果——这是绝不会被温有宜允许的动作,但商明宝现在做了,有种莫名的窃喜,唇角乱翘。
咔嚓一声脆响,向斐然看着果肉中蠕动的白色虫子,陷入沉默。
商明宝不疑有他,一边问“甜吗?”
,一边也用力咬了一口——
虫子。
三条虫子。
三条奋力扭曲的虫子。
三条因为被人类捣了老巢而即将要躬身跳起来的白色肉虫子。
商明宝的尖叫声划破屋顶,苹果呈抛物线被抛到了十米开外,咚的一声砸到了扎西一家的蓄水缸上。
-
因为后面连续三天都没有信号,商明宝一一给重要的人发通知。
苏菲第一个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问她吃不吃得惯,住不住得惯,那些常备药有没有随身带着。
商明宝嗯嗯嗯嗯应得敷衍,苏菲知道她主意大,生出些“女大不中留”
的感悟。
挂电话前,再三叮嘱严厉提醒:“一定要定两间房!”
商明宝脆利地“哦”
一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再过几个月她都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可是不能提醒苏菲,否则她会写信到立法委投诉婚姻法。
纽约正是后半夜。
廖雨诺是昼伏夜出的动物,这会儿正是最嗨的时候,攥着酒瓶子给商明宝拨了视频过来。
她那端灯光迷离,一整个醉生梦死,更衬得商明宝这边寂静简陋。
看着商明宝头顶漏光的水泥层板,廖雨诺吃惊地问:“宝贝,你在天桥底下?”
“没有啊,我在一个牧民的家里。”
商明宝答,仰头看了看二楼的层板。
被廖雨诺这么一说,看着确实安全系数不太高。
“牧民?”
廖雨诺问:“骑马放牧的那种牧民吗?”
“不然呢?”
廖雨诺对瓶吹了一口:“给我看看。”
商明宝便走了出去,切换摄像头,给廖雨诺看扎西的房子、
院子、溪流、水车,以及院内拴着的马匹和骡子。
廖雨诺表情呆滞:“路上那些黑乎乎的是什么?()”
马粪。
?()”
“what?”
“马粪。”
商明宝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廖雨诺脸上没了表情,似乎是被倒了胃口。
过了半天,挤出来一句:“商明宝,你疯了吗?我让你滑雪你不去,让你留在纽约你不留,跑到深山老林里吃带虫子的苹果、闻马粪,住危楼?”
“cheese,不要这么说(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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