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在这种事上,竟然也要分个三六九等,跟普通商人拉出距离。刘知易突然觉得,这些人将来会死的很惨。他们是占了赢郡商业不发达的便宜,等商业的力量滚动起来,社会会教他们做人。
等所有人表态完后,刘知易抱拳感谢,同时表态:“诸位高义。不过这是一笔买卖,在下也要从中赚钱的。所以该给的利息也会给,诸位存取自由。”
赶完这一场,还有下一场,这次在太学。
太学墨家,一个朴素的茅屋中,刘知易见到了一个中年工匠。
此人神情安静,体魄强健,给人一种很健康的感觉。就是穿的寒酸了一些,破衣烂衫,只比乞丐干净点。
可是此人出自巨富之家,一出生就锦衣玉食,谁能想到,却入了墨家,从此身体力行,不劳作不得食,自食其力。倒是没有跟家族脱离关系,相反,墨家兼爱,他对家族也没有偏爱,他爱所有人。
刘知易其实能理解这种自幼就在物质上完全满足之后,追求精神世界的人。看到此人精神安宁的模样,就知道他其实很幸福。
此人家中经营着京城最大的书局,养着数百工匠雕版印刷,他从小接触,后来入了墨家,以此谋生。他有修为加身,水平比一般工匠更佳,名气很大,他的作品往往是豪门大户争相收藏的目标。可是他的工钱又很低,这就造成一种现象,找他做工的人每天都要排队。找他刻一副图,就能吃几代人了。
可这人也怪,他的手艺明明已经是艺术,却继续以匠人的方式生活,只取微薄之力,这叫做不取不义之利。此人什么都能雕,雕木、雕玉、雕石头,他来者不拒,而且只收普通匠人的工钱。为了躲避那些每天追着他的人,他每日行踪不定,总是悄悄出门,找一处集市,然后摊开牌子,等人上门。他名气大,可不用名气牟利,也不乔装打扮,他不在乎浮名,也不怕以身份示人。
夏京城中,坊市数百,因此很难有人找到他。他的许多作品,都被人偶得。许多藏家看到,精湛的手艺,用在普通材质上,都不禁扼腕叹息。有巧合遇到他的富人,往往不惜倾家荡产买来最好的璞玉,请他刻印,而且舍不得卖,因为打算传家。
这样一个人,找他很不容易。幸好他是墨家,刘知易拜托太学墨家弟子寻找,找了旬月,终于找到他了。
但此人不慕浮名,别说刘知易了,就是太学学正请他,都未必请的动。墨家纪律森严,墨家掌院让他做事,倒是可以命令,但墨家掌院比他还执拗,谁的面子都不给,而且更不好找,因为墨家掌院也是这德行,不知道躲那个集市做工去了。
刘知易能打动他,是找人给他传了一句话,告诉他请他用雕刻传国玉玺的刻刀,雕一面版。
艺术家级别的工匠,尤其是墨家的工匠,功名利禄打动不了他们,可工具却能让他们痴迷。
所以今天这个刻工不但没有拒绝,反而在太学等了刘知易一天。
得知情况,刘知易赶紧致歉:“鲜于先生,学生不知先生归来,让先生久等了。”
此人名鲜于公枢,这个姓氏出自西戎,戎朝时迁入中原,学会了雕刻印刷技术。
鲜于公枢平静道:“无碍。久闻刘公子大名,公子所制显微镜,神乎其技。在下叹服!”
刘知易能请动墨家帮忙,主要就是显微镜这个精巧工具,让墨家惊叹不已,不少墨家工匠很认刘知易的名头。尤其是鲜于公枢这样的大师,只认技术,不认名气。
“鲜于先生夸赞,愧不敢当。”
一边客气着,一边拿出一副图样,纸币大小。
鲜于公枢看着直皱眉,他向来不挑活,客人让刻什么,他就刻什么,但今天反差太大,雕刻的图案过于粗俗,实在看不下去。
都什么啊,外面一圈铜钱做边饰,主要图案有金银锭,有五谷杂粮,有绸缎布匹,有油盐酱醋,一坨杂乱无章的物品,毫无美感。就算刚学徒的画师,也画不出这样的图案。可偏偏这幅画画的极为精致,每一笔都见功力,将纹路画的十分细微。
“这是一张银票?”